大瀝十三年,皇帝醉情後宮,不顧朝政,叛軍借機舉兵造反,一時間屍橫遍野,四處狼煙。
皇帝下旨征討叛軍,不想六軍嘩變,六軍主帥程伯庸要皇帝淩遲處死禍國妖姬趙貴妃,才肯發兵。
江山美人,不得兩全。
點將台上,皇帝眼中閃過痛苦之色,麵對百萬士兵,高聲嘶啞道:“朕被妖姬蠱惑,不顧朝政,朕之過。如今朕幡然悔悟,處死妖姬,還我唐朝一個清朗天空!”
台下士兵百萬,振臂高呼:“處死妖姬,處死妖姬!”
一時間,群情激憤,那一聲聲,一陣陣都在昭示著他們的憤怒與熱烈。
趙令儀不由得諷刺一笑,紂王亡國,妲己之錯。幽王亡國,褒姒之錯。女人一不能攝政,二在深宮,為何出了錯,總要女人背負?
烈旗嗖嗖作響,她素衣綁在旗杆上,青絲飄揚,嬌媚的高音中帶著一絲無奈與可笑,更多的,是嘲諷:“君王城外焦炭土,妾在深宮那得知。百萬將士齊解甲,竟無一個是男兒。”
把罪責推到女人身上,的確並非男人。
程伯庸作為一個男人,為她的話拍掌叫好。可作為兵馬大元帥,他必須為他的君王負責。
皇帝的罪責,必須有人來承擔,趙貴妃是後宮之首,也是最好的靶子。
他移開目光,以示尊敬,然後簡潔的下令:“淩遲處死。”
鮮血四濺。
劊子手揮刀而下,素衣連著肉一起被割了下去,鮮血濺在他的臉上,越發猙獰。
刀在胳膊上轉了圈,剜出一朵血花。
趙令儀將嘴唇咬出血,意識模糊,卻會被每一刀的疼痛驚醒。
每一塊肉都是刮著骨頭割下,低著頭,還能看見晶瑩的腿骨。
皇帝很痛苦,他內寵雖然多,但最喜歡的還是趙令儀。懦弱的他眼中含淚,甚至不敢去看一眼,低頭祈求道:“令儀,你別怨朕,別怨朕。”
他多自私,讓人這麼痛,卻還叫人別恨。
索性,不恨。
自己決定要愛的男人,縱然是錯愛,也怨不得別人。
“我不怨你,你怎麼看我,怎麼對我,都無關緊要。”
她失血過多,臉色蒼白,被冷汗浸透的碎發,濕濕地貼在光潔額頭上,嘴唇咬的血肉模糊,鮮血順著嘴邊低落,融入到血腥之中,宛若一朵隱匿在芍藥群的紅花,被寒風侵染,虛弱凋零,卻仍固執的展現最後的優美:“我心悅你,但與你無關。”
不曾擁有也好,完全失去也罷。即使是夜晚無盡的思念,也隻屬於自己,不會帶到天明。
皇帝動了動唇,萬人之上的他,注定不會回應這份感情。他是懦弱的,是殘忍的,是隻有寵,而沒有愛的。但他是人,一個會動容的人。
一把搶過劊子手的刀,狠狠的捅進了她的心窩,鮮血湧了出來,濺了他一臉都是,宛若一個從地獄裏出來的惡魔。他的眼淚從眼眶裏滑落,顫音道:“我心悅你。”
的確喜歡,但這份喜歡,比不上皇位,比不上性命來得重要。
趙令儀知道,她微笑著吐出一口血:“再來一刀。”
我還想聽聽“我心悅你”這句話。
然後,她就真的不愛了。固執如她,生生世世,也就這麼慘烈的愛一回。
太疼了。
眼中的光澤一點點暗了下去,她掙紮在泥潭之中存活,以為抓到了救命的浮木,但對方終究是稻草。
她沉入深深的沼澤之中,暗無天日,屍骨不存。
終於死了。
她解脫了。
程伯庸心情沉重,凝視著已經支離破碎的女人。臉上少有的,出現一絲動容。
皇帝因為他肅穆的神情,十分恐懼,咽了口唾沫道:“雖然沒滿一千刀,但朕知錯了,你會出兵對不對?”
程伯庸恍若未聞,抽出隨身佩戴的軍刀,照著旗杆砍了下去。屍首掉落在地,他又脫下衣服,將趙令儀包裹住。
“你說話啊!”皇帝尖叫道。
父皇是程家的傀儡,他是大傀儡生下的小傀儡,什麼都不由己,卻還要背負著惡名。他受夠了,受夠了!
程伯庸沉聲道:“臣尊旨。”
這個女人,硬氣,有膽識,什麼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差了點。
他微微惋惜,就在準備起身的時候,忽然間,天地烏雲密布,電閃雷鳴,風雨竟然忽至,一道驚雷打在點將台上,砰!
隻留下茫然無措的劊子手,和三具焦屍。
……
“水……”嗓子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