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綽綽,連最繁華都市裏的霓虹燈也無法照清的天台角落裏,顧惜正半拖半拽著一個人往天台邊沿挪動。
那個人比她高大的多,映在地上的影子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個男人。
“姐?”
空曠沉寂的黑暗裏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嚇得顧惜激靈一下子,差點把手裏的男人直接推下天台。
“你怎麼來了?”
天台的陰影裏走出來一個穿著休閑裝的男生,看樣子和顧惜差不多的年紀,借著斑駁的月光,能看清他的臉和顧惜也有著七分的相似。
待看清了顧惜拽著的昏迷不醒的人時,顧諾瞪大了眼睛:“你這是……幹什麼?!”
顧惜把手中的人隨意往地下一扔,她長長歎了口氣。
“還不是為了你!”顧惜活動了一下酸硬的手腕,“就為這麼一個人渣你就要跳樓?你不是一直想問清楚嗎?現在我把人給你找來了,等他醒了你自己問。”
顧惜看見了自己弟弟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低聲咒罵了一句,她費勁心思仿造宴會的名片,又想方設法在這個男人酒裏下了迷藥,最後還假扮成了宴會的禮儀小姐才把這男人從宴會上偷梁換柱弄出來,現在她的好弟弟居然又這種表情!
“姐……”顧諾開口,有點期期艾艾。
“難道人都給你帶來了,你還讓我幫你問?”顧惜語氣有些不好。
她這個弟弟什麼都好,就是太一根筋,背著她和眼前這個男人偷偷好了五年,結果發現人家是個異裝癖!
異裝癖!
而後這個變態玩夠了,一腳踹開了顧諾,顧諾連再見到他的機會都沒有,尋死覓活的要跳樓。
顧惜氣不過的不是弟弟找了個渣男當男朋友,而是她弟弟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到今天才知道!
當然,她更氣的,是弟弟的瞞而不報。
“不是。”顧諾的表情有點扭曲。
“那你還磨嘰什麼呢?把他弄醒啊。”
費了半天勁才弄回來的人,結果自家弟弟就這麼不積極?顧惜本來就對這件事耿耿於懷,現在更是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而顧諾,他當然知道顧惜是在給他報仇,可……
顧諾低下頭,好半天才忍不住帶上了點無奈的笑容。
“不是,我是想說……你綁錯認了。”
正準備伸個懶腰看戲了的顧惜,差點把腰給閃了,她好半天沒說話,久久地看著地上的男人沉默不語。
“姐,”顧諾去拉顧惜的胳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
“你別說話。”
顧惜痛心疾首,她忽地蹲下身子去看自己千方百計綁回來的男人,借著月光,男人的臉一寸寸印在顧惜眼睛裏,她看了好半天,才哀嚎著苦笑一聲。
“你知道我綁他來費了多大的勁兒嗎?”
顧諾沒說話,他能想象出顧惜為了自己而綁架別人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氣,光是看這個人的穿著,他就知道姐姐肯定是付出了很多辛苦。
或許……真的是他太任性了嗎?
沒聽到顧諾的答複,顧惜也沒生氣,自暴自棄似的接著往下說:“算了,趁他還沒醒,我把他送回去,把真的那位給你帶過來。”
顧惜說著就要去扶地上的男人。她的手都要碰到男人的衣服了的時候,一直沉寂著的弟弟終於阻止了更荒唐的事情發生。
顧諾握住了顧惜的手腕。
高大的男孩低下了頭,啞著嗓子道:“姐,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別再為我犯傻了。”
“真知道錯了?”
“真的。”
空氣安靜了幾秒鍾,顧惜歎息了一聲,她反手握住顧諾的手,把顧諾拉進了自己懷裏。
“你知不知道,你嚇死我了!你要是真出點事,你讓我怎麼辦?!”
顧惜的啜泣讓她卸下了冷漠的偽裝,她不怕為了弟弟做再多的錯事,可是她怕顧諾真的想不開從這裏跳下去。
三十三層樓的天台,顧惜不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前幾天發現了顧諾半夜喜歡跑到這裏望著樓下的長街,一站就是一宿,她可能就再也見不到顧諾了。
那是她的弟弟,她唯一的親人!就算做出再荒唐的事情,隻要是為了顧諾,她都不會覺得不值。
顧諾摟緊了姐姐,他的姐姐在哭。從他們兩個高中時父母去世的追悼會上,顧惜曾經掉過眼淚外,這些年,他從未見姐姐掉過一滴眼淚。
懊悔和愧疚讓顧諾把自己的姐姐抱得更緊。
“對不起,姐,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顧惜的哭聲漸漸小了,等到發泄完了後,推開了弟弟,用手背抹了抹眼淚。
“以後別再幹這種傻事,就算是想想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