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來得太突然太快,反而讓人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數道光芒閃動,卻是道佛兩派的領袖人物,各自駕馭仙劍,向堂庭山頂飛去,同時傳來一聲頗帶威嚴的聲音:“各門弟子聽令,原地調息,謹防魔教退而複返。”聲音洪亮而中氣十足,卻是淨明一派的首座甘崇的聲音,顯然,還是用真力發出,遠遠傳開,回蕩在整座山體之間,人人聽得清晰如在耳際。
眾弟子卻暗呼了一口氣,與邪教妖獸一戰,猶如做了一場噩夢。看著遍地密布的屍體殘肢和聞到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無不感覺痛苦沉悶,此刻聽到說妖獸有可能去而複返,都強自振奮了精神,提高警戒。
山頂高台之上,眾人席地坐下。
人人麵上都有疲憊力竭之色,隻有那太虛,卻麵露狂熱激昂,當先大聲道:“你們有否聽到空中雲層中那怒龍嚎叫之聲,那必定是幽劫的魔體受創,所以才會一路南撤而去,這正是我們一舉斬殺魔教的大好良機。”
那正一派的徐成玄突然站了起來,亦附和著道:“不錯,為免今日之曆史重演,我們趁機追擊,勢必讓妖魔回不了魔巢……”
“收拾殘餘,一舉急進,此刻魔兵撤退,士氣此消彼長,追擊必定成功,這個提議倒可以考慮。”說話的是全真派的靈鏡道長項處極。
金丹一派的馮逢接口道:“順南而去,就接近了青城山,即便不能將魔教大軍盡數殲滅,至少可收回我道家一派的青城,此計看來可行,就要看……”說著,眼睛望般若高僧和絕音身上一掃而過,似是征詢兩派的意見。
佛門玄妙,紅光隱麵,雙掌合十,絲毫看不出剛經曆過一場天大的廝殺,沉吟著道:“正道三派,共同進退。若然要乘勝追擊,我們自然以道派馬首是瞻。”雖然似乎有不太主張的意思,卻明顯是沒有反對。
“不可……”突然一聲沉吟的聲音,猶如一盆冷水,向眾人當頭澆下,卻是靈寶太一真人道:“有所謂窮寇莫追,此次我正道傷亡損失,空前慘重、元氣大傷,且不知道魔兵驟退,是否真是幽劫受創所至。”說到此話聲一頓,接著道:“如此虛實不知的情況下,養精蓄銳、從長計議方為上策,萬不可貿然急進。”
甘崇沉默了半天,此刻方發言道:“我同意師兄的意見,魔兵初退,也不知是否誘敵之計,如今天下安全皆係於我等身上,行事當謹慎,不可貪功冒進。我以為為今之計,是整頓三道力量,派遣弟子偵探魔道虛實,再圖大計為上。”
眾人一片沉默,似乎都在思考,是主戰、還是主守。
卻不見,太虛臉上,陰晴不定。或許在他看來,也是難下決斷。
一人緩緩站起,打破了沉寂,竟是絕音老尼,隻見她手中“滅絕絲塵”輕輕一揮,搭在左臂之上,眉毛一挑,道:“我主張,戰!”
幹脆而直接,冷峻得如不動的山嶽,卻堅定毅然。
“多年來,便是對魔教放任之故,才令其如今羽翼豐滿,讓吾道今日損失慘重。你們該看到,魔教今日的實力,早已不在我們控製範圍。若是讓它們站穩了腳跟,再一次揮軍中原……”她的眼睛,冷冷的從所有人身上一掃而過,接著道:“你們,誰有把握能再一次若今日這般,將魔軍阻擋在中原之外?”
誰有這把握?
今日之戰,勝得本是莫名其妙。眼看氣機巨變,整個天地都將萬劫不複之時,魔軍卻猝然退去。若是再僵持半日之間,整個正道,必將全數瓦解在此堂庭之山,誰也不敢懷疑這個可能性。
絕音的眼睛,向一直呐呐不言的吳婉看去。她是此刻道家七派的掌教,自然擁有決定權。但是畢竟年輕的吳婉,麵對兩方決策,卻是一時難下決斷。
太虛突然眼睛一亮,道:“師太說的不錯,本次劫後餘生,當是撿回了一條命。若然魔軍反撲,我們也是個死而已,不若先下手為強,尚可爭取幾許主動。最好的防守,莫過於強攻。”說得大氣凜然。
吳婉麵有猶豫之色,看了看沉吟不語的甘崇,又看了看太虛,卻見太虛真人默默搖首,猶如抓到一塊救命的浮木般,脫口道:“我不主張再戰……如大家所說,我們傷亡損失過巨,最好的方法是休養生息,保留僅存的元氣。隻要留得青山在,總有辦法應付變故。再者,整個天下,皆肩負在我等身上,若有不測,我們衛道殉身,就再沒有人能對付妖魔。無論如何,都要為天下蒼生,保留我們的實力,不能置身危險……”
她這一番話,說的還算合理,卻被太虛輕聲一斥,不屑的回駁道:“貪生怕死,若由你來統領吾道,都隻顧著愛惜羽毛,哪還有時間去顧念天下蒼生?”
太一突然斷喝道:“放肆,你怎敢對掌教真人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