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寶見劉誌成手癢,自然欣喜,又纏著他指點,東方淩則拿起桌上一疊文稿看起來,這是劉誌成最近新作的八股文,東方淩細細讀了一遍,對榮三爺的認識又深了一層。東方淩快讀詩詞歌賦,八股文也是看過不少,隻是總覺得過分拘泥於形式,辭藻空有華麗,毫無風骨。那一筆花團錦簇的文章 入得帝眼,就成就一番功名,叫天下人汗顏,又有何意義。
是以,東方淩對時文並不陌生,破題、承題、起講、入題等時文製式都頗為拿手。這劉誌成的文章 做得含蓄內斂、言之有物,深有點兒大巧不工的意蘊,同時下人愛的花團錦簇,綺麗瑰巧之風相差較大。
隻是東方淩仍然記得去年春闈的主考,應該是內閣大學士許立齋的榮玠,其人文風喜劍走偏鋒、詭譎華麗,通篇下來雖文詞富麗,朗朗上口,但看完隻覺空空如也。劉誌成的文顯然不敷此公之好。放下榮三爺的文稿,心中東方淩微微歎了口氣,到底是走了出去,不再打擾一家人相聚。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竟已經是除夕之夜了,東方淩呆呆站在陽台上,看著每家每戶忙著貼春聯,打掃屋子,姑娘婦人在廚房忙碌著,隻為了一年一頓的除夕晚飯。相比之下,東方淩這間還未命名的宅子倒是死一般的冷清。
丫鬟小廝本就不多,院子大,竟聽不到一人說話的聲音。東方淩恍惚間隻覺得這世界沉靜的可怕,好像有一層透明的玻璃罩,把自己和這世界隔離了,那些嘈雜的聲音離自己那麼遠,那麼不真切。
然而,宮中,一彎新月劃過精致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顯得神秘而安靜。遠遠望去,那一座座深紅的宮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樣。坐落在樹叢中的宮殿,露出一個個琉璃瓦頂,恰似一座金色的島嶼。飛簷鬥拱,雕梁畫棟。明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發出耀目的光彩,仿佛在宣示著什麼。漢白玉的欄杆已有些斑駁,訴說著曾經有過的風華。宛如這高牆中的女子如怨如泣的哭訴,淚痕斑駁了過往。
棲鳳閣那華麗的樓閣被池水環繞,碧綠而明淨。往裏走,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麵閃耀著溫潤的光芒,遠方似有嫋嫋霧氣籠罩著不真切的宮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簷上鳳凰展翅欲飛,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牆板,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