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正民說:“我,我知道,可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啊!請您轉告上級,如果能放他一條生路,我不當這個旅長也行,真的,真的。”
王東年氣憤地說:“胡鬧。你所謂的職位是你自己的嗎?那是上級的決定,不屬你個人,你有什麼權力來交換。”
莫正民似乎是在乞求。不行,實在不行,用我的命換我幹爹命也行。
王東年更加氣憤地說:“自你走上革命的開始,你的生命就不屬於你自己的,是屬於革命的,明白嗎?你應該為國家,為民族,為革命,但不能為一個漢奸贖罪。”
莫正民兩手抱著頭,用力抓自己的頭發,看來他極端隱於痛苦的矛盾中不能自拔。
馬華說:“老莫,這事你也別難為王主任,這事是組織決定的,誰都無權幹涉和改變。你冷靜一下,認真想想。”
可莫正民又怎能冷靜下來呢?幹爹對他的大恩比泰山還重,死將不能回報,萬一幹爹知是他出賣的,他的良心會受到譴責。
他見無法挽回便說:“能不能讓我看看幹爹一家?”
王東年說:“這事得請示上級,我也決定不了。這樣吧,你冷靜思考思考,我到軍區請示一下。”
軍區答應叫莫正民探望一下於經武。原則歸原則,看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軍區並叫王東年多作莫正民的思想工作,提高他的思想政治覺悟。
兩天後,起義部隊接到軍區的命令,開往根據中心地段相邸。
部隊沿途所經過的村莊,都有群眾敲鑼打鼓的扭著秧歌歡迎。部隊到相邸時,村前搭好了戲台,台後麵的上端掛一串方塊大字,紅紙黑字分外醒目,上麵寫著:歡迎莫正民率部起義誓師大會。兩邊的立柱上寫有一副對聯:酬壯誌幾經風雨誤入歧途,展才智甩掉包袱走向光明。橫批:驅逐倭寇。
部隊來到台前列隊站好。莫正民、穀鳳鳴、王東年、馬華被請上了主席台落座。主持大會的是軍區政治處主任肖華,他向全體起義官兵和在場的群眾宣布起義部隊被改編山東軍區,八路軍縱隊第二獨立旅,受山東軍區,八路軍總司令部直接調遣。莫正民被任命為第二獨立旅長,馬華任第二獨立旅政治委員,王東年為第二獨立旅政治部主任。
肖華宣讀了任命,把莫正民三人請上台,和三人握手表示祝賀。兩個年輕漂亮的大閨女將一朵用紅綢紮成的大紅花戴在莫正民的胸前。莫正民有些激動,眼中閃著淚花,激昂地說:“我莫正民從小立誌報效祖國,幾經波折,曆經風雨,今時在共產黨人的教育下總算帶領全體士兵們走上了一條光明大道,我向大家宣布,我改名了,我不叫莫正民了,我叫莫餘生。過去的莫正民死了,脫胎換骨了,站在大家麵前的是莫餘生,我向廣大群眾宣誓,我願把餘下的生命獻給革命,獻給抗日,獻給國家,獻給民族。”
他講完後,台下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肖華又宣讀了羅榮桓等領導人的賀信。
接下來是濱海行署的領導講話,後婦救會兒童團派代表講了話,最後是演出文藝節目。軍區文工團演出的是“莒城舉義”莫正民看了不覺咂舌。八路軍裏麵就是有能人,才幾天的時間就編成戲,還演了“白毛女”,還有兒童演的“抓敵探”,再就是婦救會演的大支前。
在場看的官兵們都互相說:“這八路的地盤就比鬼子的地盤好。”
節目演到落日才結束。
幾天後,穀鳳鳴被軍區調走了,同時軍區也宣布了於經武的罪行,決定於來日公審。
莫正民心中老覺愧對幹爹一家,心裏不痛快,請求在頭天晚上看望幹爹一家。
肖華主任說:“可以,我們革命者也不是沒有人情味。”便親自寫了批條。
夜陰沉沉的,已帶著幾分寒意。莫正民來到關押於經武的地方,見於經武和四位夫人,兩個兒子擠在一個牆角裏。莫正民於心不忍,叫了聲:“幹爹。”便泣不成聲了。他跪著來到於經武跟前,將頭埋在幹爹的膝蓋上抽泣。
於經武將他臉捧起說:“孩子,別這樣,你這樣幹爹心裏不好受。”
莫正民抽泣著說:“幹爹,正民對不住你呀!”
於經武說:“不,你是幹爹的好兒子,幹爹不怪你。人生於世當有自己的選擇,你走這一步幹爹不反對,幹爹落到這個下場也是早晚的事。你能看幹爹,幹爹就知足了,幹爹沒有白疼你一場。於經武是對不住八路,可對得起四鄉八疃的鄉親,對得起你幾位幹娘,對得起你和幾個兒女。於經武死不足惜,隻是我死後你幾位幹娘就會被共妻了。幹爹每每想到這兒,心如刀絞。”說著已泣不成聲了。四位夫人和兩個兒子哭成一團。於經武大聲吼道:“哭,哭什麼?是我於家的人就擦幹眼淚。”
哭聲止了,大夫人說:“幹兒子,你和八路頭頭說說,我們用全部家產換你幹爹的命,行不?隻要能留他一命,我們把所有的家產全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