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回 莫正民汀溝認幹爹 於經武設宴待貴客(1 / 3)

於經武設宴待貴客

天皇皇,地昏昏,山東出了些抗日軍,見鬼子他不打,專門禍害莊戶人.

一首民謠道出了抗日戰爭時期,在日寇的鐵蹄踐踏下,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山東人民的悲慘場麵.

在這亂世也鍛造了山東人民,出現了無數抗擊倭寇的民族英雄,普寫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悲壯英烈的故事,莫正民就是其中的一位.

山東省五蓮縣汪湖鎮莫家堐頭村出了一個在五蓮、莒縣、諸城、日照、沂水、莒南等地赫赫有名的傳奇人物,他就是莫正民。

莫正民原名叫莫舉中,乳名叫莊戶。故事就從他說起吧。

這是一九二三年夏天的一天。太陽還沒落山,莫正民就回到家裏。一進門,就見父親站在院裏。不過這次父親和以往不一樣。

父親莫啟復在莒縣警察局當警兵,穿著一身黑色警服,頭戴一頂大蓋帽,腰間紮著一條三指寬的武裝皮帶,外人都說他是黑狗子。當然,這話不能當著莫正民的麵說,否則他會和人家對命。不管大人還是小孩,撲上去連咬加撓,拳腳並加,弄得大人尷尬,小孩怕他。

莫啟復每次從莒城回來總是騎著一匹大白馬,進門就把大白馬拴在驢槽上,嘴裏吹著口哨,將一杆大槍豎在屋門口,然後倒背著手,叉開雙腿,歪著頭,毫無目的地朝前邊屋背瞅著。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看什麼。當然,也沒有人去理會他看什麼,想什麼。每當這個時候,莫正民一進門,驚喜地喊一聲:“大大!”就撲過去。莫啟復抱起兒子來在他腮上連親幾下,轉個圈兒才放下。莫正民就跑過去鼓搗那杆比他高一截子的槍。

“別瞎鼓搗,大大教你。”於是,父親便把他攔在懷裏,教他怎樣拉栓,怎樣頂火,怎樣瞄準,怎樣扳機。

“呯——”一聲槍晌了,彈頭閃著一溜火光穿過前邊的屋背飛向遠方。

第一次聽到槍聲,母親嚇得噗哈著兩隻大腳從屋裏奔出來,看著他爺倆,衝著父親罵:“老東西,你教著孩子瞎鼓搗什麼?嚇著孩子啦沒有?”然後,撫摸著孩子的臉,嘴裏不住地念叨著:“乖孩子,別害怕……”

父親卻哈哈大笑不止。

母親朝著哈哈大笑的父親嗔道:“你還笑!嚇著孩子了你還笑!真是,沒正形!”

“娘,我沒嚇著。”莫正民說。

這次父親回來的穿戴打扮和往常不一樣。不一樣的就是沒有那杆倚在屋門口的大槍,而是腰裏挎著一把盒子炮。

莫正民驚喜地叫了聲:“大大!”便撲過去。父親照樣抱起他,在他腮上親了幾口,轉了個圈兒。父親把他放下,他照舊向父親腰裏掏盒子炮:“我要玩盒子炮。”

父親把他抱在懷裏說:“這不叫盒子炮,叫匣子槍。來,大大教你。”於是就教他怎樣活機頭,怎樣瞄準,怎樣卸彈匣,怎樣裝子彈,怎樣上彈匣,怎樣打開保險,怎樣扳勾子。

“啪——”一聲清脆的的槍晌,彈頭又帶著一溜紅光,穿過前邊的屋脊飛向遠方。兩年前他學得是大槍,這一次學會了匣子槍。兩年了,習以為常,母親不再衝父親罵。莫正民也不再害怕。

母親隻是笑眯眯地說:“你爺倆兒,除非不見麵,見麵就咕咚。”

父親照樣咧著大嘴哈哈大笑,莫正民卻托著匣子槍朝著南屋脊瞄著。

莫正民的生母在他出生不到十天便因血崩而死。莫正民的繼母是管帥前麵河南麵的北店村的。莫正民的繼母長得很漂亮,銀盆大臉,雙眼皮兒,鼻直口闊,身高力大,渾身用個大字來形容那是再恰當不過了。尤其那雙大腳和那兩隻大手更是突出,竟和男人穿一樣大的鞋,幹男人一樣重的活,擔抬肩扛一般男人還比不過她。就因為這雙大腳到了二十四五還嫁不出去。娘家人喚她大腳嫚,婆家人喚她大腳媳婦。所以給莫啟復做了填房,給莫正民當了後娘。她嫁給莫啟復後拿著莫正民視為親生,為了拉扯莫正民她一直不肯要自己的孩子。

太陽落下去了,西邊出現了一片晚霞,照得小院紅彤彤的。父子倆的臉上也映得紅彤彤的。

母親臉上掛滿了笑容。她將一張飯桌按在了院子裏,端上四碟小菜,斟上一壺酒,然後拿兩個腳踏子擺在桌的東邊。父親坐在上首,莫正民傍著父親的身邊坐著。母親就去喂豬喂雞,給大白馬上料喂草,忙得屁癲兒屁癲兒的。一切忙活就緒,父親那壺酒也喝完了。母親拾掇上烙好的香噴噴的小油餅,才坐下和他們父子一塊吃起來。

晚霞漫過西邊伯父家的小院,爬到了這一家人的頭頂,把柔和霞光撒上充滿著溫馨、洋溢著喜悅的這處農家小院。三口人的臉上布滿笑容。

吃過晚飯,莫正民提著父親的盒子槍,到西廂房裏掌上煤油燈,按著父親教的學著拆卸,心想我多會兒也有把匣子槍。 母親拾掇好飯桌,挨著父親的下首坐下,用大蒲扇一下一下,不緊不慢地給父親搧著風,驅趕著蚊子,看著父親吧噠吧噠地吸煙。煙鍋的火一紅一暗地閃著。

“這回咋這麼長時間?快有倆月吧。”母親柔柔地說。

“嗯,倆月還多了。這年頭時局不穩,動蕩不安,撈不著按時回來的。倆月不止,仨月也不止呀。”父親輕歎口氣,顯出一絲傷感。

“時間長了怪想的。”母親說得柔聲細語。她羞澀地朝西屋裏瞄了一眼,把臉靠在父親粗壯有力的胳膊上。

父親也輕歎一口氣,說:“誰說不是。”

父親把煙灰磕在地上發出啪啪的晌。

母親央求道:“那就多住幾宿吧。”

父親輕聲說:“不行呀,就兩天假,明天吃了早飯就得走。再說後天是幹哥的五十大壽,我還得帶莊戶去認認他大爺。還有莊戶過幾天就開學了,我送他到莒城國小去上學。私塾先生走了,莊戶在家也就野了。”

“哎呀,老東西,你咋不早說!莊戶那雙鞋還有一隻沒緔起來。”母親說著,匆忙進屋掌上燈,點上艾蒿繩熏蚊子。她把燈放在窗台上,找出麻繩和鞋,抖摟出錐子,從鞋幫上拔出針,便飛快地緔起來。

父親上炕躺下,瞅著母親的臉,柔聲柔氣地說:“困吧。”

“等我緔起來,明天走好穿著。他腳上那雙鞋漏出腳趾頭來了,穿到城裏叫人笑話。”母親拽給父親一個枕頭,拉過一床棉單蓋在父親脫得赤裸裸的身上。父親把枕頭放在一邊,把頭枕在母親的大腿上,兩手摟著母親的腰。

“他大,別介,等我把鞋緔完著。”

父親不聽,臉在母親的肚子上拱來拱去,輕輕地蹭著蹭著……

父親的動作一點也勾不起母親的欲望和激情,口裏輕輕地哼起歌來:

“小銀針,銀光閃,我給我兒緔鞋穿。

一雙鞋兒千針線,線線都把娘心拴。

針錐兒,尖又尖,我給我兒緔鞋穿。

千針納成千層底,兒走天涯娘心安。

千條河,萬重山,娘做鞋來兒子穿。

不管河深山又高,就像娘在兒身邊。

……” 母親柔婉的歌聲像山澗的溪水嘩啦啦地流進了父親的心田。父親心裏甜甜的。母親的歌聲像催眠劑,父親在這娓婉的歌聲中不知不覺睡著了,霎時便發出如雷一樣的鼾聲。聽慣了這雷樣的鼾聲,母親覺得心裏踏實。穿針走線,麻繩從鞋裏拉出來,發出“吱吱”晌聲。

晚霞退去了,天空一片瓦藍。星星朝窗欞擠著眼睛,月兒透過窗欞羨慕地望著這慈祥的母親深夜為去莒城上學的兒子緔鞋。一針一線都帶著母親對兒子的期望和關懷,整個夜晚靜得聽不到半點聲音。

母親緔好鞋放在窗台上,吹滅了那盞豆油燈脫衣躺下,摟緊父親。父親醒了把母親壓在身下。

“砰——”一聲清脆的槍聲,擊碎了莫啟復夫婦剛剛湧上來的情欲。兩口子匆忙爬起來,赤著腳奔出門口急喊道:“莊戶,怎麼了?”

西廂裏莫正民回答:“我打死了一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