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人浮槎(1 / 3)

渤海三千裏,泥沙幾萬重。

似舟飄不定,如梗泛何從。

仙客終難托,良工豈易逢。

徒懷萬乘器,誰為一先容。

汪洋東海之上,碧波萬頃,微風逐浪。遠遠的,一艘船逶迤駛來,船頭站著一個青衫男子,正在搖頭晃腦吟詩。

“古有駱賓王,今有汪長風。老駱雖然詩情比我強一些,卻不如我這真正浮槎海上的逍遙。海一色,美人相伴,世間極樂也不過如此了吧。”隻見汪長風吟完駱賓王的《浮槎》詩,猶自不滿足,又自言自語誇了自己一通。

後艙傳來玉真兒的聲音:“臭子,別裝你的清高了,閑著沒事也不過來幫忙,把我和月珠都快累死了。”

月珠捂嘴笑道:“真兒姐姐,就讓他自在一會兒吧。這兩他憋在船艙中坐立不安,倒別憋出個好歹來。”

汪長風搖頭歎道:“你看看,都快嫁饒人了,還不如一個丫頭懂事。這往後的日子可咋過啊。”

三人劫後餘生,在樞島大破倭寇船隻之後,一路順風南下,經過兩日不停得奔波,此時距離樞島已有兩三百裏之遙,即使有生還的倭寇前去報信,一來一回也早已趕不上了。汪長風知道已基本脫離險境,這才放鬆心情,在船頭逍遙起來。

這兩日逃命雖然辛苦異常,好在有一大一兩個美人相伴左右,倒也不覺枯燥。玉真兒雖然不善廚藝,月珠倒是一個好廚娘,簡單的海魚之類經她巧手烹製,更加鮮美異常,讓汪長風和玉真兒每頓都吃得杯光盤盡,猶不滿足。

汪長風從心底希望這種浮槎海上的日子再久一些,隻是知道自己身負師命,又有大師兄的約定,總是要上岸才是。

隻見玉真兒從後艙走出來,啐道:“別光會耍嘴皮子,船上可沒什麼東西吃了,汪大爺是準備餓著肚子吟詩嗎?”

汪長風拍了拍胸脯:“吧,山珍海味,飛禽走獸,但凡叫得出名字的,大姐隻要想吃,爺我都能想辦法給您弄來。”

玉真兒自然不信:“少吹牛,咱們是在海上,哪來的山珍,飛禽走獸更不可能,你倒有本事給我變一個出來看看?”

汪長風故作正經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海異域誌》裏有雲,盤古開辟地以來,地間原是一片混沌,也就是一片汪洋。後來慢慢地既分,生出了陸地,那些海中的生靈也逐漸來到岸上生活。是故但凡上飛禽,地上走獸,乃至花果樹木,在海中都能找到對應之物。”

玉真兒哂道:“可又是胡,地上有老虎,我在島上多年,怎麼沒聽過海中也有老虎?”

汪長風搖了搖頭:“非也非也。你還是見識太少了,《海異域誌》地物篇過,南海之中有魚,稱作虎鮫,虎麵蛇身,能禦風而行,一日千裏。咱們去不了南海,怕是沒機會親眼目睹了。”言下之意,頗為遺憾不已。

玉真兒被他逗笑了:“反正你那本書上的東西大家都沒見過,隨便你怎麼編排。”

汪長風道:“真不是編排。飛鳥都見過,飛魚你可曾見過?”

玉真兒搖頭道:“會飛的魚?好像沒聽過,像白那種從水裏跳一下也不算吧。”

汪長風眼睛盯著海麵,道:“你很快就會看到了。”

玉真兒奇道:“在哪?”話音剛落,隻見似有一道白線從船頭飛過,汪長風突然伸臂一捉,手中已多了一條尺許長的白色魚,正在汪長風的手裏擺動不已。

汪長風笑道:“如何?”

玉真兒不知道他有了什麼辦法,竟然真的捉住一條會飛的魚。

正在愣神之時,又有數條白線迎著船頭飛來,竟然直撲玉真兒麵門。

玉真兒大驚之下啊了一聲,本能地伸出手掌去擋,隻聽啪啪幾聲,幾條同樣大的白魚掉到了甲板上,還在地上四處跳躍。

汪長風大笑道:“快去喊月珠出來,咱們的糧食來了。”

隻見瞬間有更多的白線飛了過來,鋪蓋地,根本無從遮擋,有些撞到兩人身上,有些撞到船上,有些又掉進了海裏。

玉真兒此時才反應過來,驚喜地大喊:“月珠,先別忙了,快點找東西出來接魚啊!”

月珠拎著兩個木盆從艙中跑出來,一看船上的景象,也被驚在原地,喊著:“魚,魚,好多魚啊!”

汪長風見兩人吃驚的樣子,搖頭道:“兩個木盆怎麼夠用,趕緊再去找幾個大些的,竹筐、木箱都校”

玉真兒一聽此言,趕緊拉著還在吃驚的月珠進入艙中去找盛魚之物。

不過片刻功夫,等玉真兒和月珠搬著竹筐,抱著木箱出來之時,飛魚卻漸漸沒了,隻剩下零星還有幾條在船頭劃過,撲氣入水鄭

玉真兒問道:“怎麼突然就沒了?也太快了吧。”

汪長風笑道:“這還不夠咱們吃得?你到底有多大胃口。”隻見甲板上層層疊疊堆了好幾層魚,底下的魚被壓得動彈不得,上麵的魚還在不停翻身跳躍。

玉真兒趕緊招呼著月珠撿魚,生怕那些魚又飛回海裏去,那可就白高興一場了。

手忙腳亂之下,甲板上的魚足足裝了兩大筐,還加上一個箱子兩個木盆,看起來足有一兩百斤之多,足夠三人吃上半個月了。

等忙完了,玉真兒才發現汪長風一直沒有動手,正在邊上笑嘻嘻地看著自己兩個忙活,怒道:“油瓶倒了都不扶是吧?一會兒月珠做好了魚別給他吃,饞死他!”

汪長風苦笑道:“我大姐,常言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咱一下子不勞而獲得了這麼多魚,總得感謝一下某人吧。”

玉真兒氣道:“要感謝也得感謝老爺,這事跟你有何關係?”

汪長風歎了一聲:“你以為我這半呆在船頭都在賞景吟詩嗎,從早晨起來我就觀察到這條魚汛,一路指揮你們跟蹤至此,否則茫茫大海上,您老人家以為就那麼好運氣能遇到這些飛魚?”

玉真兒這才明白原來是汪長風早就知道會遇到飛魚,怪不得剛才他胸有成竹的模樣。這子看似滿嘴沒個正經,但好像又每每有些驚喜。隻是看他居功自傲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於是沒好氣道:“罷罷罷,都是你汪大爺的功勞好了吧?一會兒讓月珠多做幾條魚給你,看不把你的肚子撐破。”完自己先笑起來。

汪長風走上前去,道:“魚撿完了,該我汪爺出手了。”身子一蹲,一手抱起一大筐魚,大步向艙內走去。

玉真兒笑道:“這還差不多。”一邊著,一邊和月珠兩人抬起另一個木箱,走進艙去。

這倭寇的船上別的食物儲備倒是不多,唯獨酒著實不少,足足有十大壇,都是極烈的燒刀子,一口下肚燒穿腸的那種。想來倭寇在海上也沒什麼娛樂,隻能互相鬥酒。

汪長風在島上喝酒機會不多,但是倒也沒醉過。就著月珠燒的一桌紅燒魚、清蒸魚、雜魚煲,加上又心情放鬆,便放開了喝起來。玉真兒和月珠卻不勝酒力,隻看著汪長風自飲自酌,獨得其樂。

幾碗燒刀子下肚,汪長風覺得有些輕飄飄起來。這幾連日困乏,精神一直緊張,此刻酒力上頭,便覺有些支撐不住。

玉真兒看出他有些醉了,便道:“這人也真是,自己喝都能把自己灌醉。快去後麵躺著吧,這裏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