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桐雪一動未動,站定在原地,似乎也沒有要殺蘇敘花的打算,隻默默的站在那裏,靜靜地看著江飛流已經僵硬的屍體,眼角的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雪兒?”
“江哥哥,你知道畫骨麼?”
她輕輕開口,眼淚順勢掉進了嘴裏,鹹鹹的,還帶著點苦味。
抬起頭,蘇桐雪發現江北寒的眼眸還是純澈如初,一如五年前的那個少年。
五年,她的人生中已經過了四個五年了。
可隻有最後一個五年,過的痛苦,又折磨。
有時候,開頭和結局之間,隻隔了一句謊言。
“江北寒,你身上的畫骨,可解了?”
你身上的畫骨,可解了?
五年前,江飛流製出危害武林的畫骨,弑殺親父,屠戮蘇華山莊莊主,狠毒無情,整個武林陷入恐慌。
幸得江門少主江北寒出手,力挽狂瀾,囚禁江飛流於江門地牢,毀畫骨,保武林和平。
從那之後,江門少主閉門不出,與蘇華山莊二小姐的婚約成為一張廢紙,移情別戀,愛上蘇華山莊大小姐。
可這一切,竟都是一句謊言。
“中畫骨者不過百日壽命,一旦耗盡,回天乏力。唯汴赤之毒,可以毒攻毒!你閉門不出,是怕毒性大發,誤傷他人,對不對?”
她逼近,熟悉的麵容,熟悉的人,可身上彌漫著的味道,卻早已不熟悉了。
曾經身上幹幹淨淨,充斥著陽光的少年,早已變成了一個依靠藥物存活的人。
曾經那個出手便能撼動武林的人,如今一出手,便會引起毒發,命懸一線。
最是年少,風華無雙時。
最是江郎,畫皮不畫骨。
江北寒的臉,如那萬年寒冰,深潭死水,紋絲不動。
蘇桐雪輕聲笑了起來,抬手撫上江北寒的眉骨,這個眉宇間總是帶著正氣的少年,早已長大。
可嫁衣已毀,她再也嫁不了他了。
“江北寒,父仇深似海,我確實是在最初就輸了,可結局,我一定不會輸!”
她舉劍,泛著寒光的銀劍,上麵沾滿了血跡。
江北寒的眉頭微微動了下,睫毛輕顫,嘴角卻浮起了一抹笑意,抬頭,對蘇桐雪道“好。”
“江北寒,如果最早發現你中畫骨的不是長姐而是我,你還會離開我嗎?”
“我從沒有,離開你。”
毫不遲疑的,江北寒給出了答案。
心中多年的委屈,突然間消失殆盡。
蘇桐雪竟從未這般痛快過。
她想起這五年來,江北寒每每外出,回來時一定先來蘇華山莊,站在門前樹下,與蘇敘花匆匆一麵再返回江門。
五年來,祭奠之日,他始終一身素衣,以未婚夫君的身份燒紙拜祭。
五年來,她每每重傷不愈,最後都會莫名的好起來。
“可是啊,大仇得報!江北寒,願來生,再不與你相遇!”
她舉起劍的瞬間,江北寒垂下了手,袖子中無數的銀針落地,悄無聲息,堆在江北寒的腳邊。
“哢”的一聲,血濺三尺,銀劍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雪兒!!!”
“蘇桐雪!”
……
多年後,江湖平穩,無人再知畫骨。
蘇桐雪這個名字,也從武林中人的口中消失。
因為提起這麼名字的人,都會死於一把劍下,傳說那把劍,出自無花宮。
可劍的主人,卻是蘇華山莊的現任莊主。
此時,蘇華山莊一處院子前,梅花真相綻放,紅的姚豔。
樹下,兩塊墓碑相依而立。
那人一襲紅衣,持劍而立,“笨丫頭啊,報仇哪有自盡的?不過還好,江北寒是個爺們,是個爺們,我也就放心了。”
他的聲音隨著風聲消失在長空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