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上海,我立刻退了長租公寓,搬進博涵別墅,這裏是我心靈的港灣,闊別已久的家,我的心和人,從此駐紮。
博涵沒跟我一起回來,他在三亞,我們上岸後直接人間蒸發,手機不開,郵件不回,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發瘋似的到處找他,把他常去的小酒館、搏擊俱樂部、甚至寵物會所都翻了個遍,沒找到。最後纏著威廉,威脅他說,如果他找不到博涵,我就辭職去德國慕尼黑天天跟著他,他才迫不得已說,博涵請了一個月的年假,去辦些個人私事,一個月後會回來繼續工作。
我終於釋然,開始耐心等待。他一定在為自己親手結束好朋友的生命而自責,雖然柏勤偏執變態,但如果我們早些發現,多關心他,也許能避免他這麼慘烈的死。以博涵的善良,一定會很難過。
柏勤的死像一片碎玻璃,狠狠劃在博涵的心上,這一刀下去,傷口要流血、要止血、要結痂、會愈合,疤痕一定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縮小,最後留下一個淺淺鈣化的點。
我理解,這需要時間。
白天我專注工作,代理他的一切事宜,黃昏帶阿寶散步,給院子裏的草坪除草,打理好家裏的盆栽植物,陽光晴朗的日子把他的被子拿出去晾曬,收的時候把頭埋進去,吸足一鼻子的陽光和他的味道。
我在日曆上一個圓圈一個圓圈畫過去,度日如年。終於挨到了威廉說的一個月後那一天,佇立辦公室巨大落地窗前,凝視窗外蜿蜒的黃浦江,他,是不是該回來了?
嗖的一聲,微信消息——來浦東機場,陪我走走,博涵。
寥寥幾字便逼出了我的眼淚,切,沒用的東西,暗罵自己一句。顧不上交代下屬,也顧不上收拾打扮,攥著手機披頭散發直衝下樓。這些天博涵不在,沒有悅己者,我幾乎連眉毛都不畫一下,每天隻胡亂洗洗臉就出來見人。
候機大廳裏人來人往,喧鬧非常。我隻一眼,就看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形站在國際出發登機口旁,一襲黑色暗紋修身大衣顯得他有些清廋,一條黑白格羊毛圍巾垂在身體兩側,配上複古馬丁靴,一派儒雅紳士英倫風情。
他緩緩轉過身,優雅矜貴略帶滄桑的精英氣質無人能敵,眼睛向下一彎好像下玄月,望著我笑,眉眼之間蘊含著幾分溫潤如玉。
他伸開雙手,我一頭紮進他張開著的溫暖懷抱,嘴裏忍不住的數落。
“你幹嘛玩兒失蹤,明明知道我會著急,會擔心,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家夥。”
“抱歉我的不辭而別,當時心情糟糕透了,不想麵對任何人。”他認真的說。
“好啦,我理解,沒關係的。”這麼快就原諒他,馬上忘了這30天的“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我去看了柏勤媽媽,她還住在安徽老家,我跟她說柏勤是意外溺亡,生前是我的好哥們,是個忠誠善良勇敢的好人。將來我會把她當自己親媽一樣養老送終。”他現在能平靜說出這番話,內心的傷口已經愈合。
“好的,你怎麼做都是對的,我都支持你!”我踮起腳湊到他耳朵邊輕輕說。也許他那麼做能讓自己好受些,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他感激的點點頭,捏了捏我的臉,親昵小動作讓我心髒頓時漏跳半拍,羞澀得臉有些熱。
“你說,讓我出來陪你走走,就在機場走嗎?為什麼不回家?”我問。
“因為要馬上飛新加坡!”他朝玻璃窗外的飛機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