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謐如水,天上的圓月帶著些許微紅和雲斑,像隻恐怖的眼珠子直瞪著漆黑的大地。
雜草叢生的荒地裏,此起彼伏的小墳丘密密麻麻,一隻夜梟棲在不遠處那棵枯死了一半的老槐樹上呱呱慘叫,叫得人心驚膽顫,越發覺得夜風幽森,寒涼刺骨。
趙輕翎知道自己又在做夢,這幾天她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在夢裏來到這片亂葬崗,夜夜遊荒墳的滋味還真是酸爽。
她一路走,一路雙手合十默默念叨“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嬸,我與你們生無冤死無仇,就是做夢路過一下,你們千萬不要找我麻煩。”
不由得她不小心,雖然她是一名符篆師,祖傳下來的那本《異篆錄》也學了個七七八八,對付一般的遊魂野鬼綽綽有餘。但現在她是在夢裏,處於遊魂狀態,又身在亂葬崗這種大凶之地,要是被什麼衝撞一下,結果還真不好說。
夜月下,墳塚裏的長及腰間的荒草隨風翻動,發出磨人的沙沙聲,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地下鑽出來。
此刻青城大學的女生宿舍裏,趙輕翎睡在自己的床鋪上,垂在身側的雙手微握,驅邪符在被子下散發出淺金色的耗光,卻沒能將她拉出夢魘。
趙輕翎能清楚感覺到,手心裏的驅邪符因為沾染了邪氣而散發出的滾燙溫度。
她甚至能感覺到身上被窩裏的溫暖,能聽見寢室裏,舍友的夢囈。
但,她睜開眼,看見的還是昏暗深夜裏的一片亂草荒墳。
突然趙輕翎感覺耳朵一涼,像是有人緊帖著她的後頸窩,往她左耳後吹了口涼氣。她瞬間繃緊全身神經,一股森然涼意從腳後跟沿著脊梁骨,直衝頭頂,渾身寒毛倒立!
身後有人……
不,是身上有鬼!
但這怎麼可能!
就算她在符篆上的造詣不及父親,可她手上的保命紅繩卻是父親用趙家祖上所有福蔭和他及母親的性命換來的,一般的邪祟怎麼可能近得了她的身。
而實事是,現在這鬼分明無懼她手裏的符篆和手腕上的紅繩,直接壓到了她身上!並且,趙輕翎蜷握在手心裏的右手中指指尖,清楚傳來劃傷的淺淺刺痛感。血液沾染了符篆,符篆在她手心裏燃燒成灰。
這本該是最好的驅邪手段,如今卻被一隻鬼物全然無懼地操縱著她的身體使出。
趙輕翎內心巨震,連沾染了她精血的符篆都不怕,這隻鬼怕是有鬼王的道行!
她是天弊之人,父親臨終前給她批命,說她活不過二十歲,讓她長大一定要來青城大學念書,或許能找到續命的轉機。
現在看來,這哪裏是來找續命的轉機,這簡直就是來送人頭了!
“何方鬼祟,找我何為?”趙輕翎心中厲問。
爺爺說過,這種有自我意識的鬼物找人,一般都有所圖。
等了一會,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趙輕翎有些發虛,把心一橫道:“我觀你有鬼王道行,那你應該知道,我是天弊之人,是傳說中的倒黴鬼投胎,你要敢害我,你也別想好,我就是魂飛魄散也要連累死你!”
“唉……”一道輕歎幽幽響起,鬼氣森森,讓人聞之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