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當崇禎皇帝在北京煤山上吊之時,不曉得會不會想起,1627年那個難忘的春天,本來他是有機會將這場傾覆明王朝、攪動天下十幾省的民變消滅在萌芽之中的。
1627年的春天對於延安府府穀縣饑民王嘉胤來說是改變命運的一年,之所以如此說,不是因為王嘉胤同誌要參加高考,而是因為他麵臨著比高考還要令人窒息的問題:反,還是不反?
造反在封建王朝時代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不但自己有可能會被一刀砍頭,而且還會連累自己的諸多親戚一道被殺。不反嗎?春荒米貴,不但交不起政府的賦稅,連填飽肚子都成了奢望。直娘賊,大丈夫不死則已,死則舉大名耳!先填飽肚子再說!
王嘉胤的故事從率領楊六郎、不沾泥等人搶掠富戶的糧食開始,搶了糧食如果一時吃不完,分散給周圍吃不飽的鄉裏鄉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一來可以減少糧食運輸之苦,因為富戶絕不會坐視自己的糧食被一群窮鬼搶走,肯定會報官,官府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彰顯自己的權力也會來緝拿亂民,太多的糧食不利於王嘉胤等人竄跡山穀;二來可以樹立自己“仗義疏財”、“急公好義”的名聲,好名聲在古代社會的重要性參考《水滸傳》中眾好漢“聞聽來人便是宋公明,納頭便拜。”
好名聲在當時是吸粉能力超強的利器,而且絕對是價值超高的吸粉利器,靠著這好名聲,王嘉胤很快聚集起了五、六千人,並且有王二等頭目投奔他,築寨於延慶的黃龍山。
這時候的流民起義軍隻是一群食不果腹的烏合之眾,既沒有豐富的戰鬥經驗,也沒有精良的武器裝備,而且內部組織也是鬆散不堪,如果明朝政府能夠適時地痛加剿除,是很容易將其一舉剿滅的,但是陝西當地的地方官昏庸遷延,終於導致局麵不可收拾。
當時的陝西巡撫胡廷宴昏聵而怯懦,隻想當鴕鳥粉飾太平,聽見誰報告說饑民起來造反,準會痛打一頓板子,自顧自地說:“這些都是饑民,慢慢就會安定下來的”。——“掃把不到,灰塵不會自己跑掉。”下屬州縣為了不吃板子,也隻好匿而不聞了。
崇禎二年陝西繼續大旱,而民變涉及的地域也已經遍及整個陝西,除了沒有軍事訓練的饑民之外,很多叛亂的士兵和下級官吏也加入到亂民之中。究其原因,主要在於明王朝財政製度的崩潰,時常拖欠軍餉,加上軍官的層層盤剝,導致底層士兵經常領不到餉銀。這些丘八可不會來虛的,一言不合就造反去也。
再有一件事不得不說,就是明王朝借改革之名裁撤了兵部的驛站,這是一個讓崇禎後來恨不得去撞牆的錯誤決定。
當時明朝政府歲入450萬兩左右,但是支出卻有600多萬兩,加上遼東地區皇太極一個勁的折騰,遼東軍費就像一個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迫使崇禎不得不使盡渾身解數去弄錢。這時候給事中劉懋出了一個餿主意:裁撤驛站。
按照崇禎自己的說法他這麼做是因為:“驛遞疲困已極,小民敲骨吸髓,馬不歇蹄,人不息肩,朕甚恨之,若不痛革,民困何由得蘇!”不過從他後來一貫的作風來看,他這麼做很可能是為了減少財政支出,通俗點說就是為了省錢。從崇禎二年五月份開始陸續裁撤了3/10的驛站人員和馬匹,每年省下驛傳銀60萬兩。看似成效一時顯著卻是遺患無窮。
這些被裁撤的驛站人員中有一個注定要和大明王朝結下不解之緣,他不是生來的王者,卻是命運的豪傑;他生來沉默寡言,卻終將名聞天下;他本來是吃皇糧的政府工作人員,卻一手將自己的老東家送進了墳墓。
他,就是“闖王”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