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劍出鞘的那一刻起,你我已不再是彼此最信任的人。
一滴滴的鮮血落在炫目的婚嫁華裳,映得那抹紅衣更添上陰沉的韻味。原本應該海誓山盟的一對新人,如今卻在拔劍相向。周圍充斥著硝煙戰爭的味道,乞憐聲、尖叫聲、興奮的呐喊聲一陣陣的傳來,撞擊著耳朵生疼。
暗紅色的榻椅上,輕臥著一名少女。單手搭在鑲金絲的榻墊上,將那精致小巧的下巴搭在另一隻柔荑上。靜靜的眯著眼,仿佛宮殿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可是那微微緊攥的手指,卻暴露了她的不安。陪伴了自己這麼多年,卻居然連他的身份都一無所知,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看著那些越靠越近的天兵,那純潔的白色,突然在她的眼中顯得好生刺眼。漓笙不由得想起當年的場景。
自打她出生後,她的世界就是灰色的。
即使她的父親是權傾妖界的一方霸主,出生便是妖界的公主,可是誰會尊敬一個不受寵的公主。
自從她有記憶開始,她就是一個備受冷嘲熱諷的小醜。她聽到的最多的話,就是一個連卑賤的下人都比不上的公主。
她的母妃在生下她後,就撒手人寰了,聽宮女的話,她的母妃是待罪之身,至於是什麼罪,卻被她那個高高在上的父王下令封口,所有知情的人都死於非命。隻因為她的母妃懷了孕,才讓她躲過了殺身之禍。
那個名義上的父王,在她出生後,把她丟在了母妃原來所住的宮殿,卻再也未踏進過。連她的名字都是母妃臨死前起的,漓笙。“笙簫且奏長生曲,離愁引著江南岸。笙歌一曲黛眉低,離腸便逐星橋斷。笙簫一片醉為鄉,離歌且莫翻新闕。”給了她高貴的身份,卻將她丟棄在一邊不聞不問。嗬嗬,她寧願不要這可笑的出身。
也許,就是因為從小的遭遇,從未體會過人情冷暖,才會讓她那麼渴求溫暖。一身白衣的他,就那樣踏著清風明月,仿佛一到溫暖的光,輕射進她那灰暗的世界。
她以為他是這個世界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可為什麼,老天在她以為她能夠觸碰到幸福的時候,又將她毫不留情的拋進深淵。
“王,我們的人都被天兵包圍了,帶兵的是梟月殿下。”一身暗紅,雖是男兒身,卻難掩眉宇間的媚態。擔心的望著躺在王位上,靜闔雙眸,一言不發的華服少女。
“南風,孤是不是錯了,今天的局麵是不是老早就在孤當年救下他那時就注定了。”身穿大紅嫁衣,頭戴王冠的漓笙一聲歎息。
“王,如果一開始他就是有目的的話,當年的王還是一個的孩子,當遇到一個對你好的人,很容易卸下心防。要怪隻能怪身不由己。”南風望著一臉自責的漓笙,很不忍心責怪,隻能出聲安慰。即使到了今天這樣的局麵,她還是想把所有的罪責攬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沒有他,我也許早就死於宮廷鬥爭裏了,但也是因為他,妖界在我的手裏被眼睜睜的毀了,妖界的子民受盡折磨與踐踏。說到底,我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罷了。”以前她並不覺得當妖王對於她來說有多麼重要,可是當親眼看著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家園被毀的那一刻,她才體會到什麼是痛,什麼是恨與不甘。
喧囂聲越來越接近了,王宮的大門被一大批天兵撞開包圍,同為一身紅衣華裳的梟月從空中執劍落下,劍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大殿的白地上,刺痛了漓笙的眼。
“梟月,今天是你與王上成親的日子,難道你就是這麼來娶親的不成?”南風望著梟月,言語諷刺的說。卻在話語剛落下時,一個不備,被梟月一掌撞擊在地。如果不是剛才對付外麵的天兵耗盡了大半精力,又怎會被他輕易擊中。“梟月,如果你不想娶她,當初又何必許諾。”南風舍不得看著漓笙被拋棄的絕望,對著梟月便是一番質問。
漓笙也很想親口問問眼前這個,讓自己托付終身的男子。慢慢坐起身,從那高高的榻椅上一步一步走下來,她不喜歡跟他離得太遠,也不喜歡那樣俯視的感覺。
大紅色的裙擺像盛開的粟粒花,隨著蓮步,慢慢的鋪開在白色的宮殿之上。
“王!”一旁的南風捂著胸口,出聲勸告她。漓笙做了一個讓他安心的動作。當來到梟月的麵前,漓笙抬起頭,盯著他的雙眼,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那句話,“梟月,我不想去深究你的目的,我隻想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漓笙的眼裏滿滿的希冀,曾經的他們也是這般親近的距離,她深深望進他的雙眸,裏麵的深情早已不複,隻剩下如同那皚皚白雪般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