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又在我這裏坐了會兒才離開的。
是夜,我被姐姐召喚到碧夕宮用晚膳,自打姐姐得知衛綠珠懷有身孕之後,性子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對我十分上心,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召我來碧夕宮用膳,席間還與我說許多體己的話。
“妹妹,日後做桂花糕這等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是本宮的親妹妹,又是堂堂的大家閨秀,將來還是皇上的妃嬪呢,這些個體力會兒就交給下人去做吧,你可千萬別累壞了,那樣姐姐會心疼的。”姐姐和藹地望著我,眼睛裏滿是寵溺。
“恩,其實喬兒覺得能為姐姐親手做點心也是一件很幸福事,畢竟姐姐待喬兒這般好。”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見我如此,姐姐微笑著握住我的手:“好妹妹,瞧你盡說些啥話,你我是親妹妹,姐姐要待你不好,還能期待這世上誰人能對妹妹好呢?“
姐姐的話剛落,絳蘋便來通報。
“夫人,李公公帶來了皇太後的口諭,此刻就在門外候著呢。“
皇太後的口諭?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皇太後會給姐姐傳什麼口諭呢?
還不待我多想,姐姐便起身,急忙道:“快快有請。”
很快,李公公便帶著四個著了宮服太監走了進來。
李公公看上去四十出頭,個頭不高,人也瘦瘦的,一雙閃亮發光的眼在殿上打量了一番,最終在我的身上定格了幾秒,又對著姐姐施禮道:“奴才李英拜見過端容夫人。”
姐姐急忙道:“李公公快快起來。”
李公公悠然地起身,身上自帶一股逼人的氣勢。
我也開始打量著這位李公公, 瞧見他臉上粗細不同的皺紋,以及他那雙神采奕奕的眸子,頓時覺得這個李公公應當不簡單,否則怎麼能做皇太後身邊的親信呢。
想必太監們之間的爭寵應該和後宮的妃子們之間沒什麼差異,甚至會更加陰狠毒辣,肆無忌憚,能勝出上位者,定有過人的心智和手段。
李公公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瞥了我一眼,又對著姐姐歡喜的道:“端容夫人近日可好?“
姐姐優雅的回應道:“甚好。不知道李公公要傳什麼口諭?”
李公公笑的一臉諂媚:“老奴奉皇太後口諭,傳諭給端容夫人的妹妹薑喬。”
“想必,這位就是薑喬小姐吧。”李公公忽而看向我。
他的眸子裏閃著異樣的光彩,看著我的樣子,就好似看著寶似的,熱情的讓人覺得極其不自在。
我對著李禮貌的頷首道:“是的。”
“咱家奉了頭後的諭旨,命你六日後的隨皇太後同去萬佛寺禮佛。”
李公公的話剛落,姐姐便震驚了,顯然,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讓妹妹隨去萬佛寺禮佛?”姐姐一臉不可思議的盯著李公公道。
“是的,夫人,皇太後她老人家欽點的令妹。”李公公笑眯眯的道,“夫人可有什麼疑問?”
“沒有。”姐姐扯出一抹難堪的笑,然後對著我道:“妹妹,還不快快謝皇太後。”
我這才緩過神,急忙跪向李公公:“謝皇太後,民女接旨。”
“恩,那就請小姐準備準備。”李公公叮囑了一句。
“李公公,不知道六日後同去禮佛的還有誰人呢?”姐姐突然問道。
李公公頓了頓,似是在想著什麼,才道:“隨行之人,有梁王,三皇子,梁王妃,還有純嫻夫人。說來也是,本來皇太後有意讓端容夫人您也隨去的,可夫人您現在已有三個月的身孕,如今正是保胎的關鍵時期,為安胎著想,皇太後便讓您在宮裏歇著。純嫻夫人雖也已兩個月的身孕,皇太後思慮她身體硬朗些,孩子也想對還小,最主要的是,此一行也是為了去羯國齋戒沐浴,羯國是純嫻夫人的家鄉,因此,她便非去不可了。”
我深深佩服李公公,明明是得罪人的話,到他的嘴裏,倒成了恭維之詞,果然是在宮裏摸爬滾打許久的人,說話做事果然是滴水不漏。
“謝皇太後她老人家的體諒,她老人家能惦記著本宮,本宮心中萬分感激。”姐姐很端莊得體的道。
見姐姐這般說,李公公笑的更是一臉諂媚:“皇太後還等著老奴回話呢,夫人注意休息,老奴這就退下了。”
“李公公慢走。”姐姐揮手示意讓我去送李公公一程。
待我送李公公與那四個太監離開碧夕宮,回到殿內便發現殿內的氣氛驟然變得詭異了起來。
方才笑意盈盈的姐姐此刻沉下了臉,背對著我站在靠窗的位置。
窗外的綠樹紅花,與她的淺粉色羅紗裙正配,姐姐雖然已有三月身孕,身姿卻妖嬈之極,她站在那兒,宛若林中的仙子一般,優雅脫俗。
然饒是眼前的風景再美,我卻依稀感覺到一場暴風雨即將要來臨。
“皇太後去禮佛,為何會吩咐你也跟著去?”
大殿內突兀地響起姐姐的話,還沉浸在思考中的我被給嚇的一震。
我回過神懦懦的道:“妹妹也不知,興許是皇太後想念姐姐,但又考慮到姐姐需要安胎,便想要妹妹代替姐姐,這樣,皇太後她老人家看到喬兒便如同看到姐姐一般,所以歸根結底,到底還是皇太後心裏掛念著姐姐。”
說話間,我藏在長袖內的雙手已經被掌心的汗浸濕。
我不想牽扯出三皇子,所以隻能硬著頭皮胡謅了。
豈料我的話竟然對姐姐很奏效,剛才還一臉烏雲密布的姐姐,這會兒蹙著的眉頭舒緩開來:“隻是你年紀輕輕, 又不懂人情世故,同你去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之人,倘若你一個言語不慎,招來什麼禍患該如何是好?”
姐姐悠然地轉過身,此刻她眼裏已經滿滿染上寵愛之情。
也不知怎的,我總覺得看向我的眼神裏除了寵溺還有另外一種情感存在,可那到底是什麼,我也說不上來。
“姐姐請放心,喬兒這些天跟著姐姐也學了不少東西呢,雖然喬兒所學都不及姐姐的萬分之一,但喬兒一向本分,向來不會去做一些越軌之事,說那些出格之話, 此去隨行的固然都是些位高權重之人,妹妹屆時定會多留個心眼,說話做事之時多想想姐姐的教誨。定不會給姐姐惹麻煩的。”我輕柔的道,因為我知道,即使皇太後已經傳了口諭,姐姐也是可以找理由讓我不去的。
所以現在能否出行的關鍵,就是讓取得姐姐的歡心。
“妹妹一向乖巧姐姐自然知道,隻是人心險惡,雖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畢竟還年紀尚輕,倘若你出了什麼事情,姐姐可怎麼和父親母親交代。”姐姐頗是犯愁的道。
“姐姐不必擔心,妹妹定謹記姐姐的教誨,與大家小心相處。倘若及誒誒還不放心,可以讓阿綾與喬兒同去。”我知道姐姐一向信任阿綾,如若不然,怎麼會讓她時時刻刻在這碧夕宮呢。
姐姐眼光閃爍,瞥了站在一旁的阿綾一眼,舒了一口氣道:“也罷,讓阿綾隨你同去,姐姐也放心許多,隻是你定要記得姐姐的話,不是迫不得已,切莫要與他人有糾纏,尤其是那兩位王爺,你要知道,你將來是要參加選秀的,終究要是皇上的人,可千萬別讓皇太後瞧見你和皇上之外的男子有任何瓜葛。還有切莫與那衛綠珠多交涉,這其中的緣由,姐姐不說妹妹想必也懂。”
我點點頭:“是的,喬兒記得了。”
原來姐姐心裏想的,始終隻有她自己而已。她叮囑自己的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她罷了。
六日的時間過的飛快。
清早,我被阿綾喚醒,起床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番,帶了些必備物什,朝著宮門口奔去了。
剛出宮門口,我便被這裏的宏偉的景象給驚呆了。
此刻太陽剛從地麵升起,泛紅的光線灑在朱紅的大門上,給這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平添了幾分絢麗的色彩。
宮門的建築金碧輝煌,處處都透著一副天生的貴氣。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宮門的宏偉景象,卻不曾現實中的宮門比我想象中更美輪美奐。
正當我沉浸在自己的驚愕之中,阿綾的聲音便自我的耳畔傳來了。
“表小姐?”
我被嚇得一怔,回過神才注意到原來大家都已經等候在此了。
就在不遠處,梁王與三皇子站在一輛豪華馬車旁不知道在聊些什麼,此刻因著阿綾的呼聲,他們才注意到我。
我與他們對望,見三皇子依舊是那副痞痞的模樣,期間他對著我挑眉壞笑,我權當做沒看見,極其不自然的將目光挪了開。因為我知道,在三皇子的身旁,自始至終都有一雙炙熱的眼睛在我的身上打轉,那就是前些天錯將我認作是蘭兒的梁王。
興許是覺察到我在躲避他的目光,梁王也一臉冷漠的別開臉對著一旁的衛綠珠道:“夫人,天有些涼,還是到車裏等吧。”
“這點寒氣還奈何不到本宮,本宮還是在此後候著皇太後吧。”衛綠珠伸手裹了裹身上的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