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曼拎著簡單的包袱,牽著半腿高的小孩走在路上,嘴裏哼唱著“1976年的冬天,比以往時候來得更冷一些”。

好吧,其實她剛穿過來,也不知道往年的冬天情況如何,但她就覺得這個冬天很冷、很淒涼,做夢都想不到,自己前腳才給閨蜜出了個特損的主意對付渣男,轉頭開車出去玩的路上就出事了,好好的在路口等著綠燈,毫無預兆被一輛大型油罐車碾壓。

按照她多年瀏覽社會新聞的經驗,那個程度基本就死無全屍,死狀特別慘烈了。

經曆過那樣的車禍還能有機會重生做人,本來是很幸運、值得買彩票慶祝的好事,王一曼也想洗心革麵做個老好人,再也不管閨蜜和渣男的那檔破事了。

可是她沒有機會了。她穿了。

穿到幾十年前,那個父母口中飯都吃不飽的年代,還從瀟灑自在的單身貴族變成了三歲孩子他媽,已經死了兩任老公的孩子他媽——這特麼找誰說理去?

王一曼覺得這個開局真的很慘了。

這事兒還要從原主的兩任老公說起。原主跟前夫本來感情不錯,婚後很快生了兒子,家庭身世和美,隻是天公不作美,男方在正值壯年時突發一場急病就撒手人寰了,意外來得猝不及防,在這個愚昧落後的小地方,原主還險些被老人打上“克夫”的標簽。

不過那時情況還好些,自古美色動人心,原主非但是遠近聞名、令鄉親交口相傳的美人,以王一曼現在的眼光看來,也是美豔不可方物了,很有九十年代港星的特色,放在那地兒絕對是當港姐的料,但是在這個民風保守的時代,長相美豔的原主幾乎成了女性公敵,有老公的時候還好,自從她開始守寡,整個大隊的女人幾乎聞風喪膽,家家戶戶閉緊門戶,好像一不小心自家男人就會被勾走似的。

可能是時代特色,紅燈區還沒有興起,可人性卻不會因此受到限製,有外心的人,沒有條件也會創造條件,於是但凡長得端正些的寡婦,多多少少都有些風流故事。

當然原主長得這麼美,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隻想跟她玩玩,沒結婚的還是有很多想把她娶回家的,就算她嫁過人還有兒子,就算背地裏人有人說她克夫,但也很快有不信邪的站出來勇敢接盤,啊不,毛遂自薦。

想來是迫於生活壓力,這會兒本來就物資貧瘠,原主一個女人還要養兒子,過得更是艱難,所以喪夫不到半年,她便再嫁了,在眾多追求者中,務實的挑選了家底較為殷實周金山。

原主也是聰明女人,懂得為以後打算,也可能是因為吃過虧,當年初嫁時因為豔名遠播,來裏提親的人就差踏破他們家門檻,什麼隔壁大隊長的兒子、公社某領導外甥之類的“高富帥”都有,原主卻隻對在人群中看著白淨斯文、頗有些書卷氣的前夫情有獨鍾。原主娘家的姐妹挺多,她也不是家裏最受重視的女孩,父母也沒怎麼上心,覺得她自己喜歡,男方看著也不錯還讀過幾年書,是個文化人,那就定下唄。

其實前夫家境比不上隊長兒子、領導外甥這樣的“大戶人家”,卻也比原主家平民百姓強一些,因為前夫讀過書被隊裏重視,年紀輕輕已經是生產大隊的記分員,聽說等會計退休了就讓他接替,在老百姓眼裏也算個小官了。

小富即安,王家父母都覺得這個女婿挺合適,誰能想到天降橫禍,正值壯年的女婿突然就去了?

前夫家人丁稀少,連還能幫襯原主的兄弟姐妹都沒有,公公也是早兩年就去了,剩下她跟婆婆兩個沒什麼勞動力的女人勉強拉扯著孩子,一家三口在隨時要餓死的邊緣。

吃過苦頭的原主再嫁就知道怎麼選對象了,於是找了家裏兄弟多、工分也多的周金山,因為賺的多,所以她帶著兒子嫁進來雖然常受婆家的白眼,卻好歹不會餓死了。

隻可惜成也蕭何敗蕭何,周家壯勞力多,就注定了他們家的強勢,在年輕力壯的周金山因為爬山途中失足摔死後,悲痛欲絕的周家人就恨上了原主,所有人都認定是原主克死了周金山,遂辦完喪事後捉著原主痛打了一頓,還要把孤兒寡母趕出家門。

王一曼就是在這種孤立無援的時候穿來的。

一來就碰上這種地獄模式,哪怕是車禍後死裏逃生,她也是半點高興不起來。

周家人多勢眾,原主幾乎是被打死的,連她娘家都不敢為她出頭,隻有王媽媽揣著幾個雞蛋過來看女兒,也不敢找周家人理論,隻是勸王一曼忍一忍,養好身子,再塞給她五毛錢就匆匆走了。

這樣的處境和不給力的家人,王一曼都想買塊豆腐撞死自己,就這地獄模式她還奮鬥個毛線,不如早死早超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