雋英明手指捋了捋下頷長須,皺緊眉頭思索許久,表情越來越凝重,“想保住江氏,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是……”
他故意停頓下來,視線落到我的臉上,似乎在觀察我的表情。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什麼辦法您說,雋爺爺,我在聽。”
“舍得,舍得,有舍就有得,想得就得舍。”他緩緩說完,沉重地歎了兩口氣,“其實宗城應該知道這個道理,就看他如何取舍了。人在時代麵前太渺小了,無論何時都要心存敬畏,反之,就會受到懲罰。”
我聽得似懂非懂,總覺得他的話很悲沉,卻又很有道理的樣子,無從反駁。
雋英明說完這句話,緩緩站起來,對我說:“丫頭,你回去吧,把我今天說的話帶給宗城,他知道該怎麼做。”
離開雋家,我給江鶴棣去了個電話,把雋英明說的話原話重複給他。
他聽完後,長久沉默。
我問:“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江鶴棣歎息一聲,“就照雋爺爺說的去做吧,爸爸自有定奪。你幫我轉告一句話,無論他做何取舍,我都尊重他的意見。”
他很少歎氣,哪怕江氏處於水深火熱中,他也是一副積極樂觀的態度,報喜不報憂,如今卻破天荒地歎了口氣。
這給我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我心情低落下來,“好。”
第二天,雋英明讓人把我送去的禮物原樣送了回來,包括我悄悄放在茶盤下的那張銀行卡。
這說明雋家不想蹚這趟渾水。
明哲保身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雋英明和秦雄城他們這些老前輩是時代英雄,是草鞋權貴。
他們代表一個時代,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
第三天,江宗城回來了,人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江鶴棣因為在外地清理江氏的在建工程,走不開,我登門去探望他,並把雋英明的原話一字不落地傳達給了他。
江宗城聽完後,陷入堅硬的沉默。
坐在他身邊的喬綺蘭像是感知到了什麼,忽然抬頭看向我,眼神尖利,“姓雋的老爺子是什麼意思?他想讓宗城去死嗎?”
這也是我這兩天隱隱悟出來的。
上麵要樹典型,想拿江宗城開刀,如果保他,江氏就不保。
如果保江氏,就得有人犧牲,林碧前幾年潛藏在江宗城身邊,肯定搜集到了不少證據,這次忽然出手整他,背後肯定有人支持。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黑壓壓的沉默把偌大的房間塞得滿滿的,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喬綺蘭最先忍不住了,尖聲說:“不行,我去找媽她老人家,讓她出麵救宗城。”
我沉默不語,秦雄城和雋英明都無能為力,何況江老太呢。
“夠了!”江宗城一聲厲嗬訓斥她:“如果不是你弄出那肮髒事,我會一時衝動結果那畜牲?”
“……你為什麼不怪你自己?這些年你睡在我身邊,心裏卻始終想著姓何的女人,還把她生的兒子放在我麵前膈應我。我心裏憋屈,憋屈了幾十年,就不能找個人發泄了?要不是你老不羞,和潘文安的女兒搞到一起,讓她搜到證據,人家能抓住你的把柄?”喬綺蘭的怨氣比天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