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城的雨仿佛吝嗇給予凡間更多的恩澤,來時迅疾,走時也匆匆。
芳草與泥土味氤氳的空氣讓城中的人們感到了一絲輕鬆,但卻又轉瞬即逝,一場人禍毫無征兆地降臨在這座孤城。
暮雲城的巡防軍第一時間發現了城外那黑壓壓的軍隊。
清一色的黑甲玄胄披堅執銳,龍騰虎躍般縱橫在山路,像一條長龍看不到盡頭。
戰車在泥濘的路上留下綿延的轍痕,裹著戎裝的甲馬千騎耀武揚威般嘶鳴,迎風的旌麾也肆無忌憚地獵獵作響。
巡防軍的長官著實吃了一驚,如此大的陣勢,他已經多年未曾遇見。
從那標著龍圖的帥旗上,可以依稀辨出這是一支來自北國的軍隊。
經驗老道的長官迅速讓戰士先行回城布署城防,自己則蹲在隱蔽處盯著這支來者不善的軍隊。
“天色漸晚,行軍不利,暮雲城近在眼前,已是囊中之物,傳令諸將,城外紮營,稍作休息,等明日天亮再破城屠寨!”
雄姿英發的三軍主帥得意洋洋地看著遠方隱隱可見的城牆,頓時心花怒放。
嗚!
蒼涼的角聲傳響,軍隊接到了停跋的訊息,開始紛紛布置營帳。
後軍的馬車拉著三五成群的巨大鐵籠,那裏正圍繞著許多兵將。
這些給行軍帶來累贅之物,裏麵,卻關壓著士兵們夜晚狂歡的盛宴。
那是一群麵容淒慘,剛剛被家破人亡的慘禍折磨得全身冰涼的婦女。
她們的親人、丈夫,就在幾個時辰前慘死在這群豺狼的兵刃下,而她們則接著淪為這群魔鬼的奴隸,馬上,她們的肉體也將獻給這些不共戴天的仇人。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這一晚不知將會有多少無力的靈魂會哭泣,但天若一亮,就會迎來更多的亡魂。
這支軍隊的首領是趙桭,彼時,他正端坐在中軍營帳,為他不久前的決定而沾沾自喜。
微弱的燭光照著他那久經沙場的容顏,手中雖握著書卷,卻終是沒能讓一個字落入他閃閃爍爍的思量。
嘩!
營帳被拉來,一道披著軟甲的身影出現在趙桭的席前。
“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圍而不攻?”
來人並不客氣。
“魚遭羅網,死期將至,量他們插翅也難飛。收到你的書信後,我星夜起程,晝夜行軍,千裏迢迢來到此地,士兵們疲於奔波,在夜間攻城,對我們不利,何不以逸待勞呢?”
趙桭可不管來人的態度是否遵循禮數。
“以逸待勞?我看你是打算因逸失足,我問你,你為何要節外生枝,把沿途村鎮屠遍,你難道不知道尾大不掉,隱匿行蹤還求之不得,你可倒好,鑼鼓喧天,生怕別人不知道你的動機,你這好大喜功的東西!如若打草驚蛇,我看你怎麼辦!”
男人語氣異常凶狠,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麵前不動聲色,盤踞而坐的趙桭。
“鍾大人恐怕是在京都呆久了,久疏戰陣,不懂治軍禦下,連桀驁的性子也不知收斂,侮辱出征的將軍,可不是明智之舉啊。”
趙桭抬頭幽幽地盯著鍾離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