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嫂子的怪病(1 / 2)

我真正行醫,是從一個很奇怪的病例開始的,我敢保證,一般人一輩子都不會遇到那樣怪異又驚悚的病例。

我姓婁,叫婁恒,說起來,我們婁家應該算是一個杏林世家,祖父祖母還有叔伯們,幾乎全是醫生。不過,我沒有跟父輩一樣學醫,大學畢業以後,就一直留在城裏工作。

我接觸到這個奇怪的病例,是因為奶奶打來的一個電話。我老家在旗河村,山裏的一個村子,交通閉塞,往返很不方便,我在城裏打工,估計有一年半都沒回過老家。接到奶奶電話的時候,我就預感可能出了什麼事,因為旗河的通訊設施非常落後,想打電話,得走幾十裏山路,到鎮子裏去,要是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兒,奶奶也不會來回折騰。

在電話裏,奶奶扯了點閑話,然後用一種試探性的口吻跟我說,我嫂子懷孕了。

一聽這個話,我感覺頭暈腦脹。我哥一年半以前在山裏失足摔死,嫂子守寡守了一年半,一個寡婦,怎麼可能懷孕?

與此同時,我心裏頭又酸又苦,說不出來的難受。因為我和嫂子之間,始終有一縷難以形容的情愫。

我當時就毛了,除了偷人,寡婦不可能懷身孕,但打死我我都不會相信,嫂子是那樣的人。

“恒子,別急,你先回來一趟,回來再說,這個事兒,玄呐。”奶奶把聲音壓的非常低,蚊子哼哼一樣在電話那邊小聲說:“你嫂子肚子裏懷的,可能不是人。”

“不是人?”我拿著電話,盡管青天白日,卻感覺後脊梁冒起一片雞皮疙瘩:“不是人?那會是啥?”

奶奶不肯在電話裏多說,就讓我先回去。我父親和哥哥都已經去世了,兩個伯伯在南方,家裏就我離的最近。這個電話令我坐臥不安,馬上去請假,然後心急火燎的朝老家趕。

客車就能開到鄉裏,剩下的幾十裏路完全要靠步行,我心裏亂糟糟的,一步也不停,等步行趕到旗河老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

一路上我都惦記著嫂子的事兒,見到奶奶的時候,張嘴就問,奶奶想了想,說今天晚上,嫂子可能就要臨盆分娩了。

“奶奶,她還沒生,你怎麼知道懷的不是人?這種事你可別瞎說。”我的情緒不穩定,還有點激動,我就想著,不能僅憑猜測就朝嫂子頭上扣黑鍋。

“你別忘了,我和你爺爺是做什麼的。”奶奶歎了口氣:“你嫂子肚子裏是什麼東西,我看的出來。”

奶奶的這句話讓我頓時冷靜了一些,我們婁家世代行醫,前後不知道多少輩了,但是隻有了解婁家根底的人,才會清楚,我爺爺奶奶,不是普通意義上所說的大夫,借用行話的稱呼,他們叫做“鬼醫”。

人吃五穀雜糧,沒有不得病的,小到傷風感冒,大到開膛開顱,在很多正常病症之外,還有一些非常罕見和怪異的疑難雜症,“鬼醫”就是專治這類怪病的。過去的人講究臉麵,家裏如果有人得了什麼疑難雜症,會被認為是丟臉的事兒,所以,鬼醫隻出夜診,午夜的時候出診,趕在黎明前回來。

奶奶做了幾十年鬼醫,經驗極其豐富,我嫂子嫁到婁家,就算婁家的人,奶奶不可能平白無故自己朝自己臉上抹黑,所以我冷靜下來的時候,忍不住開始猜測,嫂子肚子裏懷的,究竟會是什麼。

嫂子就在堂屋旁邊的偏廈裏,我想進去看看,奶奶攔住了。她說,嫂子的狀況很不正常,今晚很可能臨盆,如果情緒受到什麼波動,說不準會有意外。我隻能趴在窗邊,一聲不響的朝裏麵看。

嫂子躺在偏廈的床上,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心裏猛然又是一酸。她嫁給我哥那麼久,可是在我看來,她還是當年上學時那純純的樣子。我跟她一塊兒在鄉裏從小學上到初中,算得上青梅竹馬,那時候,嫂子很靦腆,跟生人說話會臉紅,濃濃的鄰家味。

我蠻喜歡她,嫂子雖然從小就不怎麼喜歡說話,不善於表達,可我看得出,那時,她也喜歡我。我甚至不止一次的憧憬過,以後娶了她,在老家種種地,生兩個可愛的孩子,這輩子也就這麼過了。

老家這邊的人結婚都早,男人十八九歲的時候,家裏就會張羅著找媳婦成家。我本來打算,大學畢業以後就回老家,我會跟家裏人說,我想把她娶回來。但是大三暑假回家,我哥辦喜事,新娘是嫂子。

這事兒其實怨不得我哥,但可以想象,當時我心裏是很難接受的,就覺得天都灰暗了,喝完哥嫂的喜酒,我離開旗河,從那時候到現在,除了一年多之前我哥下葬,我回來一次,其餘的時間,我很抵觸回家。

嫂子的臉色慘白慘白的,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閉著眼睛,好像和昏睡了過去一樣。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我的預感變的很強烈,也很敏銳,我感覺,她很虛弱,虛弱的如同一片樹葉,一陣風就能讓她飄零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