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意正濃,冬時的素色完全被嫩綠掩去,可惜氣候還是帶著一絲寒意。
院中的蘇瀅隻穿了件單薄的鵝黃衫子,懶懶的倚在雕刻精致的欄杆上,涼涼的望著院子中冒綠的柳樹。
若是往年這個時節,表哥早已邀她遠郊探青,陪她觀賞山青水淡,陪她笑談詩詞歌賦,絕不會如現在這般將她鎖在深院,獨對寒柳。
因為,表哥知她最不喜被關在一處。
而今這一點,表哥也早就忘了吧!
“小姐,如今天寒,你穿的這般少,身子會受不了的。”一旁的丫鬟綠桃看著蘇瀅擔憂的說著,想要勸說蘇瀅穿上自己手上拿的披風,可當看到蘇瀅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她說話,依舊愣愣的看著冒芽的柳樹時,最終張了張口,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她知道小姐苦,可即使苦,也不能這樣傷害自己啊,她寧願小姐大聲哭,大聲鬧,也不願看小姐就這麼靜靜的坐著,什麼也不說,卻整個人都冰涼冰涼的。
況且小姐身子本就不好,年初著了寒,便纏了許久才好,如今又如此作踐自己的身體,萬一再染上風寒可如何是好。
綠桃一咬牙,上前將披風蓋在蘇瀅身上,繼而緊張的閉上眼,仿佛害怕蘇瀅罵她一般。
感覺身上一重,蘇瀅才轉過頭,當看到身上的披風,眼中微微一暖:“明明緊張的要死,還要做這樣的事情,你什麼時候才能更聰明一些,也免得我離了這府邸,還放心不下你。”
聽到蘇瀅的話,綠桃眼睛一酸:“綠桃會一直陪著小姐的,無論小姐去什麼地方,綠桃都會跟著去伺候小姐!”說到此處,綠桃仿佛為了什麼遲疑了一下,卻又仿佛下定決心,突然抬頭看向蘇瀅:“隻是,隻是小姐便這般認命了嗎?姑爺這般對小姐,小姐也認了嗎?這不像小姐的性子,以前的小姐絕不是這樣的。”
蘇瀅被看得移開視線。
不認又如何,難道真的扯碎臉皮跑去和表哥理論,問他為何要將她送給三皇子?
男人能狠心若此,她再跑去問,也不過是自找羞辱罷了。
“我不喜歡這樣的小姐!”
見蘇瀅沉默,綠桃的聲音有些激動!
“以前的小姐絕不會這樣認命,以前的小姐麵對任何人和事總會有自己的想法,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難,也不會這般涼冰冰的,總是會去想辦法解決,絕不是這樣坐以待斃。”
“就是不願坐以待斃,才害得娘親被二娘逼死,便是太過要強,才不得不搬出家宅依附在娘給我訂下親事的姨娘家,人,太過剛烈,總是要吃些苦頭的,我這不就一次次嚐到苦頭了嗎?”
蘇瀅似無奈又略帶嘲弄的說著。
她剛到這個世界時,也覺得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女子,總是和這個男尊女卑世界的人不同一些的,也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便如那小說寫的,會是主角,定能改變一切。
以為稍稍用點小手段,便能讓心善的母親過上好一些的日子,以為堅持,便能讓固執的父親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給娘焚上一柱香,讓死前想最後見父親一麵都未能如願的母親得到安息。
可結果……結果便是她離開了家,住到了姨娘家。
“小姐!”
綠桃快步走到蘇瀅身前,擋住蘇瀅望向嫩柳的視線,直直的看進蘇瀅眼中。
“小姐該知道夫人從沒怪過你,小姐從沒錯過任何事,一切都是二夫人不好,都是老爺隻念美色,從不體諒夫人的心,小姐難道忘了夫人臨死前的話了嗎?夫人讓小姐不要委屈自己,一定要過自己想要的日子,夫人說自己便是一直委屈自己,才會落得那樣的地步,小姐不是也一直這樣教綠桃的嗎?”
蘇瀅抬眸看向綠桃,定定的看了好一會,嘴角才露出一絲苦笑:“小姐也有教錯得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