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泠自覺掩飾的極好，隻是，眼底的渴望，如何能掩飾的住？
秦曉心如明鏡，卻也不急著點破，在心頭鋪就的安排，如長長的畫卷，徐徐展開。
隻是，眼看著四姑娘被吸引住，無暇旁顧的模樣，立在一旁，並無半分話語權的碧珠，卻默默心驚了起來。
屋子裏的氣氛，明明是凝滯的，即便伶俐如她，也開始手腳發冷。
可莫說六姑娘像沒事人一般，放眼看去，這裏裏外外候著的丫鬟，竟皆如她們的主子一般，目不斜視，半分沒有疑惑不安的意思。
在來之前，三夫人隻道六姑娘近日口角勤快了不少，哄得老太太高興，又走了大運，攀了高枝，日子才一躍富貴。
可如今，隻看六姑娘這馭下的本事，就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畢竟，為了將大姑娘身邊的人都清算一遍，曉月閣裏的丫鬟仆婦，可都沒有怎麼大動！
再看看身旁，被六姑娘牽著走的自家姑娘，碧珠隻覺得口中發苦，心頭愈發沒有著落起來。
偏生，這個時候，秦曉竟點起她的名字來。
“這碧珠原本日日都在眼前的，從前竟沒有仔細瞧過，這模樣真真標誌，似乎快到了放出去的年紀？”
這話說的意有所指，可惜，秦泠心思不在，自然也將弦外之音往歪裏想。
“碧珠是我身旁的大丫鬟，自然由母親做主，尋個好人家，不勞妹妹掛心。”
聽得秦泠話中帶刺，秦曉微微一笑，低垂的眼簾裏，碧珠神色掙紮，終究還是低下頭去了。
如今，六姑娘可算得是老太太的心頭肉，想要插手自己一個丫鬟的終身，是再容易不過了。
三夫人刻薄，從未對自己有多少賞賜幫扶，如今自己不言不語，頂多被責怪愚鈍，總好過壞了六姑娘的打算，生生葬送了一輩子。
利弊得失如此明顯，所謂自幼相伴的情義，早已消磨在次次的苛責舍棄中，當深深低下頭的那一刻，碧珠已然沒有了任何的愧疚。
可惜，碧珠心頭的驚濤駭浪，是半分都入不了秦泠的眼了，嚴格來說，自從茶盞進了屋，她的眼神，便開始真正的怨毒起來，再容不得其他。
原本，還存著的三分理智，如今再欲望的驅使下，也什麼都記不得了。
即使沒有真正觸碰，也有微微的熱度，自那個瑩白的茶杯，飄向她冰涼的指尖，仿佛帶了靈性，一次次的向她招手呼喚。
可就在她正欲伸出手，去真正觸碰，卻又心頭有一絲畏懼的時候，秦曉卻忽然走過來，先一步捧過了茶盞，利落的掀了開來。
眼前的主仆二人，心思各異，更是連掩飾都不熟悉，隻一派複雜，秦曉定下心，打算燒上最後一把火。
她親手取過茶盞，輕輕掀開玉白的蓋子。
朦朧的白色霧氣裏，映襯著她的麵容亦有些許的不分明，隻有清淩淩的涼意，絲絲縷縷的透出來。
前路，仍不分明，但她已無退路，也絕不會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