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一道驚雷劃破天際,驚醒夢中的人。
下一秒,傾盆大雨嘩啦嘩啦往下流。
一滴滴豆大的水珠打在窗戶上。
風一陣陣吹來,吹亂了桌上的資料,也吹冷了人心。
伴隨著大雨,急診也來了一個傷者。
接待傷者的醫生身上染上了些血漬。
她把病人安排在手術室,又急匆匆跑到副院長診室:“副院長,有病人,有病人,很嚴重。”
陸茜剛把窗戶關上,就聽到有人喊她,立馬走出診室,隨手把門關上:“什麼病人?”
找她的醫生一想到傷者的狀況,渾身一抖:“傷到眼睛了。”
陸茜跟著她來到手術室。
空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一個三十多歲,身形瘦弱的藍衣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手術台上。
她的左眼赫然插著一根釘子,鮮血從她眼裏汩汩流出,染紅了她大半邊臉。
醫生站在陸茜旁邊,指著傷者:“釘子插進去了,我……我不敢拔,太……太危險了。”
陸茜問:“傷者家屬呢?”
醫生:“去繳費了。”
陸茜:“先把人找來,我問一下情況。”
醫生下意識點頭:“好——”
待對方離開後,陸茜看了下傷者眼裏的釘子。
她想不通這東西到底是怎麼弄進去的?
她從白大褂袋子裏拿出紙和筆寫出手術方案。
就在這時,傷者家屬走進來,忐忑不安地看著陸茜:“醫生,我……我媳婦怎麼樣了?”
陸茜把寫好的方案放在旁邊,視線落到家屬身上,三十多歲左右,中等個子,看上去挺老實的:“釘子是怎麼進她眼睛的?”
傷者丈夫說:“我是做木工的。今天剛好在家做了個櫃子,收拾東西的時候,忘記收釘子盒了。阿紅晚上聽到老鼠聲,起來打老鼠,不小心摔到地上,釘子又剛好在她摔到的位置。”
陸茜想象一下那個場麵:“也就是說當時的釘子是立起來的?”
阿紅丈夫一臉自責:“我有一個專門裝釘子的盒子,是豎起來的,剛好釘子也是豎的。”
陸茜隻能說太慘了。
每一個病人動手術之前,都要家屬簽字。
阿紅丈夫簽完字後,一臉擔憂地看著陸茜:“陸醫生,我媳婦會不會死?”
陸茜擔心的不是命,而是傷者的眼睛:“肯定不會死。隻是你媳婦的眼睛可能會瞎。”
事到如今,阿紅丈夫的要求不敢太高,能留下一條命就謝天謝地了:“隻要人沒事就好。眼睛會瞎,我可以做她的眼睛。”
陸茜雖然覺得這話讓人很感動,但她還是有些擔心:“我是怕你媳婦醒來後,承受不起這個結果。”
阿紅丈夫愣了一下,問陸茜:“陸醫生,還有什麼比命更重要嗎?”
陸茜輕輕一笑:“你說的對。什麼都沒有命重要,你出去等,我馬上給她手術。”
阿紅丈夫很配合。
陸茜從抽屜裏拿出銀針消好毒,然後紮入傷者的痛穴。
緊接著,又拿銀針把她的所有感官封了才把釘子拔出來。
釘子拔出來的時候,鮮血都濺到陸茜身上了。
白的一塵不染的白大褂染上一滴滴鮮血。
像一朵朵盛開的鮮花。
因為所有感官被陸茜封住的,所以阿紅感覺不到一點痛。
阿紅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受傷的眼睛是用紗布繃住的,她睜開另一隻眼睛看到她男人趴在床沿上睡著了,兩鬢已有白發,她隻是稍稍動一下,她男人就醒了,他睜開眼睛,一臉驚喜:“媳婦,媳婦,你,你終於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阿紅移了下身子,拍了拍床:“別趴著睡,不舒服,和我擠著睡。”
阿紅男人怕自己粗手粗腳,碰到她的傷:“不用,趴著睡也舒服。”
阿紅沒多說,而是想起昏睡之前的一切,她伸手想去碰受傷的眼睛,她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別碰,陸醫生說,不能亂碰,會有細菌的。”
阿紅深吸一口氣,表現的很堅強:“我是不是瞎了?”
那麼一根尖銳的釘子刺進去,眼睛肯定廢了。
她男人抓住阿紅的手:“陸醫生說,眼睛瞎了是小事,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她還說,現在沒有合適的人眼,以後有的話,可以動手術換上別人的眼睛。”
他沒說的是,那種機率是很小的。
畢竟沒人會把自己的眼睛捐出去。
不過,陸醫生還說沒有人眼,狗眼也可以。
阿紅眼睛一亮,旋即又想到動手術肯定要很多錢,頓時沒了精神,聲音也小了幾分:“以後再說吧。我先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