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討厭皇後是嗎?疆兒現在不喜歡你的母後了是嗎,你是不是很想做元妃娘娘的孩子?”嬤嬤蹲下來,抓著皇子的肩膀,眼含熱淚地問,“皇後讓你丟臉了是嗎?”
孩子慌張地說:“不是……”他隻是喜歡元妃,看到弟弟和皇後那麼親熱,就希望自己也被疼愛,好不容易接近了幾回,心裏很滿足,他除了不喜歡母後時常拿他出氣,當然是母親最重,可這樣的話,卻好像說不出口。
嬤嬤的心冷了半截,早就發現的苗頭,告訴皇後,可根本不理會這種事,果然不可遏製地瘋長著,她不僅要防備別人搶去自己的孫子,也要防備孫子的心向著別人,她憑借孫子才能在宮裏活下來,實則宮女的名分,連個尚服都沒掙上,的確是她先虧待了孫子的媳婦。
“疆兒,皇後會好好的,你好好聽皇後的話,你要永遠都做你娘的兒子好不好?疆兒,嬤嬤隻有你,你知道嗎?”王婕妤憂愁地對兒子說,“你答應嬤嬤,不要去做別人的孩子好不好?”
蘇疆歪著腦袋,被嬤嬤繞糊塗了,不得不點頭算是答應,含糊地敷衍了。
這一邊,白雅兒隨著古靈初往上陽殿走,靈初回頭時,恰見雅兒也正回頭看,岸上遠遠可見大皇子和嬤嬤離去的身影,靈初問:“有什麼稀奇的事嗎?”
白雅兒應聲走到古靈初身邊,謹慎地說:“錦繡的事,青鬆毫無記憶,是胡亂認了一筆糊塗賬。那多年前,皇上和王婕妤那筆賬,皇上心裏是清楚的嗎?”
當年的事,該從哪裏開始追究,翻來翻去都是皇帝的恥辱。
真相是什麼,對皇後而言很重要,她會擔心自己是否會遭到懲罰。但對皇帝來說,哪怕和他毫無關係,既然當年認了,那就將錯就錯顧全體麵,不過是白白養一對母子。這一點靈初相信蘇玨有心胸,就算眼下把真相翻出來,他也不會惱羞成怒,對於靈初自己,更是無所謂。當年他們就懷疑了,可是礙於河北勢力太強,他們不得不讓郭家得逞,出了一個皇後。
然而古靈初沒想到,她和雅兒幾句簡單的話,卻是一語成讖,天下的事都是一個巧字,近在咫尺的京城,正有人慢慢接近當年的真相。
同是這一天,郭況從手下口中得到消息,那個不見了的逃兵已經在皇帝稱帝一年後被認定死亡,但因是逃兵,不予家中任何撫恤,不過是在名冊上有個去處,因為他在失蹤逃跑多年,直到天下大定,依舊杳無蹤影。皇帝不是沒有派人去追,這是無論如何也要做給其他士兵看的態度,不然逃跑了沒事,人人都跑了。
但是那年追查下去,一直到大齊初定,這逃走的士兵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最初在天定元年的年末,判定此人已死,因是戴罪之身,皇帝沒過問,底下的人能省一事是一事,也就不會主動和家人聯絡了。
老太太聽聞親子已死,哭得十分可憐,倒是郭夫人心善,許了些銀子把她送回家去,更請街坊鄰居照看著,有什麼事到宰相後門說一聲,郭夫人會管的。
郭況沒有責怪妻子多事,隻叮囑不要平添是非,就沒再過問,但他的手下卻十分殷勤,另送上一份整理出來的,當年在這逃兵消失前後,皇帝身邊所發生的事,其中有一件事勾起了郭況的好奇,自己的妹妹,大皇子的生母,在逃兵失蹤五天後,被發現有身孕,已是中宮的皇後。
這些事,皇帝不往前翻,自然是不會覺得奇怪,當年的逃兵也不止老太太的兒子一人,可是現在把事情翻出來看,前後差了五天,難道真的沒有聯係?
郭況心中一凜,掐指算了算日子,現下是來不及給母親送信了,回程的日子迫在眉睫,總不能突然反悔。他若做出了讓皇帝反感的事,做得太明顯,很顯然他們之間的信任已經被破壞,之前他們拚了命的要妹妹坐上皇後,卻是逆了皇帝的性情,那個蘇玨,並不隨便可以糊弄的人。
好在還有青鬆,但郭況一拳頭砸在桌上,自言自語地惱道:“可那個孽障,實在狡猾。”
轉眼已是元宵日,京城裏從皇宮到大街小巷,都是張燈結彩,猜燈謎點花燈,過了今日,新一年的忙碌和辛勤又將開始,人人都願得個好彩頭。
而郭況過了今天,就要回河北了,京城做官,開了眼界也掀起了波瀾,雖然沒能如他所願,但來日方長,他不過去半個多月。
元宵宴上,青鬆和白雅兒都在,雅兒因之前著涼有些風寒之症,精神不怎麼好,而她平日裏就不熱情,本是無力應付人情,在旁人看來,卻是故作清高,對人不理不睬。
這一切皇後同樣看在眼裏,再看看元妃,總覺得白雅兒跟著元妃,學了些沒必要的東西。
邊上的宮女來關心:“白小姐,您沒事嗎?臉色這麼差!”
“我不舒服,我要回去了。”白雅兒道。
宮女們請白小姐稍等,一麵往上頭來傳話,古靈初聽說白雅兒身體不適,便命阿蘭親自去送,她則來到皇後身邊說:“皇後娘娘,白小姐染了風寒,這會兒有些撐不住了,臣妾想派人先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