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靈初伸手摸她的頭,小姑娘也是結實,並沒有發燒的跡象,靈初拉出她的手,纖纖十指到底是凍壞了,這凍瘡往後恐怕年年都會發作。
“凍瘡發起來,又疼又癢,希望那時候你能記得今天的事。”古靈初放下了手,冷然道,“過些日子會有人把你送走,不論去什麼地方,都會安頓好你將來的生活,你可以靠著自己的繡工養活自己,堂堂正正地活下去。遇見好的人嫁了的話,往後一輩子更要好好地過,留在京城你活不了,哪怕大夫和白小姐會善待你,可你也早晚會死的不明不白。”
“元妃娘娘?”錦繡不敢相信,自己竟還有活路,一時哭得哽咽難語,又瑟瑟發抖起來。
“在京城的一切,不可以對任何人提起,不然會招來殺身之禍,送你走的人會告訴你該如何麵對旁人問你的來曆。”古靈初把一切都交代好了,最後才神情嚴肅地問錦繡,“郭宰相在你麵前的模樣,和平日裏人前完全不同是嗎?”
錦繡哆嗦了一下,點頭:“相爺說,往後我要替他看著大夫裏的事,大夫做些什麼,皇上交代大夫什麼,能告訴他的都要告訴他。”
古靈初道:“離開這裏後,把這一切都忘了,好好活下去。”
說完這句話,古靈初就走了,錦繡像是做了一場夢似的,人生在短短的幾個月裏起起伏伏,她還記得自己躲在師傅的房裏,偷偷為元妃繡白裙的情形,那個時候怎麼會想到,穿上白裙的人,會有一天救她脫離苦海。
而這一夜,郭況的人在宮門外等了半宿,凍得不得不離開,也依舊沒見錦繡出來,雖說看到白雅兒帶人離開,可他也沒敢確認那人是不是錦繡。第二天一早宮裏風平浪靜,郭況出門想要再到宮裏一探究竟時,被陌生的人攔下。事情到了這一步,皇後不得不出手了。
兩天後,大夫府傳出消息,新姨娘病重,不出三天,高燒不退的人就過世了。而此刻錦繡早已被皇帝安排人送得遠遠的,另外在阿蘭的安排下,宮裏開始謠傳元妃為了替白小姐出口氣而虐待青鬆的侍妾,把人活活給凍死的謠言。
一時風頭都在元妃身上,人們都忘了追究,青鬆到底怎麼在郭況的宅子裏,睡了他的侍女。這一日妃嬪在清涼殿請安,說得嘰嘰喳喳讓郭聖通頭疼,等她們散了,郭聖通才讓古靈初去見她一麵。
元妃對皇後道:“原是臣妾替白雅兒氣不過,誰知道讓她在風裏站了會兒,就凍壞了,的確是臣妾的不是。”
郭聖通自然不會信以為真,但再查下去隻怕會對哥哥不利。
然而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要知道出此下策,皇帝和靈初,都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倘若錦繡的出現,是郭況的刻意安排,那麼他們先有了逆反之心,通過這件事來揣測皇帝是否有所察覺,在所難免。相反郭況若是無辜的,不過是秦文月來事,忠誠的人就隻會看到表象,絕不會多想帝王的用心。
皇帝已經做好了打算,隨時準備著有一天,麵對郭況的背叛,也就不在乎這一次,會不會打草驚蛇,畢竟就算打草驚蛇,也該是郭況擔心自己,驚動了皇帝。
而郭主果然在年前送信來京城,要求兒子回河北過年。
自然皇帝好言挽留,親自給郭主回函,說是等春暖花開,再送郭況回趟河北。郭況不得不給兒子寫信,命他不可再輕舉妄動。這一步棋,是郭況先走錯了。
除夕前夜,因除夕到元日,祭天祭祖無數的禮節,皇帝特地抽空提前來陪古靈初,在上陽殿的長橋上堆了雪人,可又擔心凍著他們。
蘇玨把靈初凍得通紅的手捂在掌心裏哈氣,靈初笑道:“皇上不冷嗎?”
“不冷,哪裏像你這麼嬌弱。”蘇玨摟過她道,“雪人堆好了,就回去吧。”
靈抬頭看到蘇玨眼底的疲倦,她本不想堆雪人的,可是皇帝說答應過的事一定要做,相比之下,她更希望蘇玨能好好歇一歇。
“年關將至了,還這麼忙?”
“朕要盡快做出重新部署兵權的方案,來年開春,大力削弱地方兵力。”蘇玨目光清冷地說,“郭況,或許就是個開頭。”
“皇上要不計後果地,公開和他對立了嗎?如果錯的隻是郭況,而不是郭主呢?”古靈初問。
“那也是他的命數,這話朕不是聽你說過,怎麼反而來問朕?”蘇玨道,“每一個開國皇帝,最先殺的都是助他登上皇位的人,要給後世君王除去禍根。這條路,朕也是早晚要走的,他把錦繡送來,自己捅破了那層紙,不必把他想得太好。”
古靈初笑道:“青鬆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