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得下巴尖尖,手腕纖細得連鐲子都戴不住,說一句話要緩半天。可她卻仍舊堅持要說,隻因怕自己再不說就晚了。
太史情滿麵胡茬、眼眶通紅,坐在榻旁守著她,一隻手牢牢握著她的纖手。
成弱輕喘了口氣,慢慢道:“小情……以後,要對明鏡好,還有鶯姐姐……昧姐,別……別辜負她們……做個好妖皇,不要……咳咳……不要任性……”
太史情連連點頭,眼中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喉間哽咽不已。
成弱又道:“不必……傷心……是我福薄……你要好好的……子孫滿堂,萬載……平安……”
太史情忍住哭腔道:“好……阿弱,別說了,你歇歇。”
成弱慢慢吐出一口氣,停了許久,才道:“小情……最後……再叫我……一次吧……”
太史情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哭道:“阿弱!阿弱我求你了,別離開我,別丟下我一個人……”
成弱費力地搖了搖頭,道:“不……不是這個……”她怔怔地望著太史情,仿佛看到了許多年以前那個十三四歲的小小少年。
太史情呆呆地看著她,一瞬間似是心領神會,忙張口喚道:“阿……姐……阿姐!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強迫你了。你回來吧好不好?你一定是嚇我的對不對?”
“阿姐!我不能失去你!”他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
然而再也挽回不了什麼了。女子細得可憐的手腕無力地從他掌中滑落,眼角流下了一滴淚。已是魂飛魄散了。
“啊!!”太史情瘋了一般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抱住,痛苦的哭嚎聲響徹寢殿,整座宮殿的侍女侍衛紛紛伏地低聲哭泣著。
不過一年多的光陰,妖界風華絕代的妖後娘娘便香消玉殞了。
妖界一夜間家家掛白,戶戶哀聲。
正門的侍衛們照常準點值班,不出意外地看見了那個衣袍髒得辨不出顏色,長發糾結在一起的醉鬼抱著一個酒壇睡倒在城門牆根下。
一個侍衛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腳,罵道:“喂,醒醒,醒醒!別睡了!這幾日滾遠點,再賴在這,仔細被打入死牢,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日子!唉……可憐,那麼年輕絕色的娘娘,紅顏薄命啊!”
醉鬼突然一個激靈,睜開了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他伸手拽住侍衛的衣擺,看著他鎧甲外裹的白麻布,愣了一下道:“你說什麼?紅顏薄命……哪個娘娘??”
侍衛嫌他髒,一腳將他踹開,不耐煩地道:“趕緊滾!那是咱妖界的妖後娘娘,你這種爛人提都不配提!”
醉鬼唰地站了起來,急問道:“妖後娘娘……怎麼了?”
“薨了。舉國致哀。我說你廢話怎麼恁多?再不滾別怪我拿大棒轟你!”
“薨……了??哈哈,薨了,哈哈哈,太史情,這就是你的下場!你的下場,哈哈……”醉鬼突然間又哭又笑,滿目盡是絕望。
那侍衛似是聽見有人直呼妖皇的名諱,正欲上前問罪,轉過身來卻已看不見那人的影子……
三年後,終於恢複朝堂的妖皇將聖神器司空鏡送回了司空家,比原定的計劃早了五年。
司空家族長司空洛鄭重地道了謝。沒過多久便閉關了,整整兩年未出。兩年後一出關便乘了一頂軟轎匆匆趕去了天命神府。
軟轎一直飛入內宅深處,才緩緩落在庭院中間。司空洛跳下轎來,正瞧見慕容衍在種花,一旁的石桌前公儀墨呆呆坐著,好似一座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