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煙繚繞中,她眼眸氤氳不真切的水汽,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就那麼僵著身子定定看著方才一把將她推開的男子——她的男人。
阮時卿還蜷在地上,她的手指滑過陣陣疼痛的小腹,她強忍下不適,手撫在心口處,以此來緩解悶在心口的濁氣。
疼,蝕骨般的疼痛;悶,悶得她整個人都在發慌。
她知道有什麼東西在流逝,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再也留不住那個還未曾見過的孩子。
小腹已絞作一團,可此時,比小腹還痛的是她的心。
那是她深愛過的男人,也是她未出世孩子的父親。
可他親手推開了她,親手……殺死了他們的孩子。
“李斯淵,在你心裏,我算什麼?”她哽咽著質問他,卻隻得他不耐煩的回答:“你?朕說過,隻要你老實待在這宮裏,你還是皇後。”
“皇後,隻是皇後?”她笑了,笑得悲切:“你當時娶我的時候,不是這樣說的。”
當時的他是怎麼說的?
“卿卿你肯嫁我……從此以後我隻要你,再無他人……”
“夠了!”隻聽李斯淵怒喝一聲打斷她的回憶,似是忍耐到極點。
時卿的指尖還在不停地顫抖,她低下頭來,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揚起那張慘白小臉的時候淚水已經肆無忌憚地縱橫,她就嗚咽著問他:“你當真就那麼喜歡她?”
當真那麼喜歡她?明明她才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後,他們恩愛三年,他曾捧她在掌心,誰料帝王如此薄情。
李斯淵晦暗不明看她一眼,隻一眼立刻偏過了臉,仿佛她多麼令他可憎一樣,“是。”
阮時卿身子一軟,隻覺一陣天昏地暗,可她還是強撐著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他挪過去。
她掰正了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李斯淵,我最後說一次,我沒有害她。我早就被你禁足鳳鸞宮,況且你將她護得那麼好,別說我害她,我連她一根頭發絲都碰不到。”
李斯淵隻冷冷哼了一聲:“你有什麼樣的手段,自己心裏最清楚。”
時卿卻笑了:“我有什麼樣的手段,那陛下說來聽聽。”
她很久沒喊他陛下了,李斯淵微微一怔。
從前,她高興了會嬌嗔著喊他斯淵,生氣了便大呼著李斯淵。
就在他微怔間,她已經跪了下來,直挺著身子,目視前方平靜道:“此番臻良人被害一事與臣妾無關,不論陛下是否信臣妾,都望陛下能徹查此事。”說著,她抬起了頭,那無悲無喜的眸子就深深地望向了他:“陛下信不信,臣妾都無所謂了,哪怕是為了還臻良人一個公道,陛下也該如此。至於臣妾……”
她說著,卻淒淒一笑:“陛下要臣妾死,臣妾也不能不從。”
李斯淵氣極,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良久道:“阮時卿,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這一招,以退為進……你真以為朕會上你的當?”
她也沒指望著他的相信。
隻是他竟真的不信她。
“斯淵……”她輕聲呢喃,柔軟的小手抓住了他的一點衣角:“你心裏當真沒有留一絲一毫給我了麼?”
再次聽見這熟悉的稱呼,李斯淵有片刻的分神,可也隻是片刻。
他彎下腰來,阮時卿神色一亮,卻看見他拂開她的手,她眼底霎時又一片黯然。
然後她聽見他在耳邊問:“你何必自討沒趣。”
說完,他迅速地轉身,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至門口才背對著她說:“此事朕自有決斷,若真非你所為,朕自不會冤枉了你。可若真是你……阮時卿,別怪朕心狠。”說罷,徑直走了出去。
看李斯淵出了門,阮時卿再忍不住喉間的腥甜,一口血吐了出來,軟軟倒了下去。
久不見屋裏的動靜,婢女纓兒推門進去的時候,阮時卿正倒在地上,身下是一攤血跡,觸目驚心。
“太醫!傳太醫!娘娘小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