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從雲後露出了羞答答的臉。一縷銀紗罩在海邊孤寂的村落,遠處,海風吹來,揚起了村中柳樹的枝條,帶著哨音穿過胡同,又肆無忌憚的拍打著睡人的窗欞。曲隊長幾人進到院子裏,春妹子和他爹也都在那裏,呼嘯的寒風中,煙袋鍋一明一暗,蹲在無花果樹下的老人咳嗽了一聲,也沒有說話。曲隊長尷尬的笑笑,說,老爺子,今晚我們來的太晚了,半路上迷路了,驚擾您了。老爺子看看曲隊長,說道,人家那屋裏的娘倆都睡著了,你也別進去了(感情當成了曲隊長的老婆孩子)。孩子,我也猜出你們是幹啥的了,你們先到屋裏,我燒好了熱水,洗一洗,然後去睡覺。孫大海看看薑富貴,甕聲甕氣的問,你徒弟呢?
賈郎中從廚房裏伸出腦袋,看看大家,說道,我忙著呢。其實人家賈郎中也沒閑著(薑富貴也不讓他閑著),燒水都是人家的,隻不過守著師父不敢多說話罷了。
進到屋裏點上燈,老爺子一看,說道,小薑,你的鼻子咋還破了?薑富貴摸摸鼻子,氣哼哼地瞅了一眼曲隊長,說,老爺子,今晚我是倒黴了,被狗咬了一口。你說,流了這麼多血,比女人生孩子還嚇人,我得吃多少好東西才行?老爺子嗬嗬一笑,說,你呀,保證又去偷狗了。薑富貴剜了曲隊長一眼,沒再說話。大家都看著薑富貴笑,此時春妹子說道,賈大哥,你看看曲大哥和孫大哥的衣服,濕乎乎的,你趕緊拿著去烘一烘。曲大哥,嫂子等著呢,你趕緊去睡覺吧。曲隊長臉微微一紅,薑富貴又胡說啥了?可是,這時也沒有解釋的必要,於是笑笑,說,她們先睡吧。今晚,我就和老薑他們湊活在一起就行。薑富貴白了他一眼,說道,君子有話當麵說,不許半夜出臭氣。曲隊長看看他,唉,老薑啊,你還真會咬文嚼字。
昨晚折騰了一晚上,不過,曲隊長還是早早的起床了。這時,春妹子正在忙著做早飯,曲隊長走到廚房,掏出一張票子放在灶台上,說,辛苦你們了。妹子,這點錢,就算我們住宿的錢,還有今天的飯錢。春妹子扭過臉,問,曲大哥,我家裏雖然破落了,可是,管你們一頓飯還是管的起,何況,昨天賈大哥都把錢給我了。你要是瞧不起我,你就把錢放在這裏。曲隊長不好意思的看看她,心想,這是一家好人家啊。春妹子一邊幹著麵條,一邊說,曲大哥,你們是幹啥的,我和我爺爺也都知道,你說,我們要是領賞金,不比你給的錢還多?曲隊長怔在了那裏,這個賈郎中,就不該帶著他出來。你看看,啥話都說。其實,曲隊長還真是冤枉了人家。你想,你們幾個人,腰裏帶著槍,半夜三更的才回來,不是那些共產黨是誰?
孫大海備好了馬車,曲隊長、薑富貴師徒,看著爺孫倆,雖然老爺子有諸多的毛病,抽大煙等等,可是,心地卻是那麼善良。春妹子看著大家,又看看爺爺,說,曲大哥,薑大哥,我們跟著你們走行嗎?眼睛的餘光看著賈郎中,不過,賈郎中卻低下了頭。薑富貴走了過來,說,孩子,你爺爺年紀大了,我們生死未卜,跟著去幹啥?你看我這徒弟,長得忠厚老實(像嗎?),其實,他最是擔不起事。你在家裏好好的伺候你爺爺,老人年紀大了。另外,別讓你爺爺抽大煙了,咱們抽不起。說著話,薑富貴從懷裏掏出幾個大洋,遞到春妹子的手裏,接著說,我們到你家裏來,有人要是問起來,就說是你們的親戚。今天我們之所以走得這麼早,就是不想讓別人懷疑。春妹子手裏攥著幾塊大洋,眼裏含著晶瑩的淚珠,怔怔的看著馬車越走越遠。山路上,馬車揚起了一片塵土,漸漸的消失了,也帶走了一個少女朦朧的感情。
馬車走了好長時間,眼看就到了馬家廟附近,得去把租來的馬車還上。沒想到,馬車上麵又出事了。 咋了?各位看官,這事還用多問?你想,人家薑富貴為了給徒弟擺平事,掏了好幾塊大洋。雖說這些大洋都是替白狗子“保管”的,可是也是心疼啊。越想越生氣,我收了這個徒弟,除了賺我的便宜,我收過啥東西?越想越氣,摘下腦袋上的瓜皮帽就打了過去。徒弟挨了一下,問,師父,你沒喝醉酒?咱們路上也沒有酒啊。薑富貴一瞪那雙綠豆眼,罵道,混小子,我還喝酒?我連飯都吃不上了。沒你這個混蛋,我哪能丟了這些錢?你與人家閨女勾勾搭搭,我有啥好處了?天哪,我咋還不長眼,收了你這樣一個東西當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