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以順討逆,旌善伐惡 第六十八章 有驚無險(1 / 3)

就在劉裕與楚軍激戰的時候,遠在曆陽的諸葛長民出了一個大大的差錯,險些丟了性命,著實虛驚一場。

諸葛長民接到劉裕讓他在曆陽反正的消息,黑夜白天串聯將士。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也許他的行動過於粗疏,也許刺史的臥底太靈敏,很快就有臥底暗地裏跑到刺史刁逵處,把他出賣了。

刁逵就是京口的那個毒打劉裕的惡霸大地主,後來投附了桓玄,當上了豫州刺史,成了一方封疆大吏。他接到密告,嚇了一身冷汗,同時暗暗慶幸自己運氣好,他本來與劉裕就是死對頭,聽說劉裕是謀亂的魁首,焉能不先下手剪滅呢?他帶領一班衙役,果斷地把諸葛長民抓起來,令人不解的是,他沒有就地處決諸葛長民,而是把諸葛長民裝入囚車,派獄吏解入建康,去皇帝處邀功請賞。

囚車嘎嘎吱吱向前走著,諸葛長民一路上飽受喝斥、鞭笞和各種折騰,吃了不少苦頭,他心裏說:“唉,要不是自己當初貪汙糧餉,中飽私囊,被桓玄降職查辦,自己也不跟著劉裕造反。這下好,造反不成,反而把小命搭上了,太虧了,今生今世完了。”就在他兩眼含淚,唉聲歎氣,萬念俱灰,行到當利等待死期降臨的時候,桓玄棄城逃走、劉裕占據建康的傳說沸沸揚揚,幾乎所有的行路人都這麼說。

押解官害怕了,害怕諸葛長民得勢後秋後算賬,想半路殺了他,但這種惡念在腦海隻是一閃而過,便被斷然否決了,覺得那樣做是在玩火,結果更糟糕,即使死者不能算賬了,他的一幫人也會找自己算賬。怎麼辦?押解官開始動腦筋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桓玄既然敗逃,再給這個所謂的皇帝賣命毫無價值可言,不如放開諸葛長民,賣個人情給他,求得他的原諒,也許他度量大,能寬恕自己一路上所犯的罪過,給留一條活路。要是這樣的話,自己不但無過,反而有功。但如果他記恨這幾天的各種侮辱與折磨,那就該自己倒黴。”

“究竟是幹掉還是放掉諸葛長民?”押解官在馬上猶豫了半天,最後終於拿定主意,決定冒一下風險。

他驅馬來到囚車前,望著蜷縮在囚籠裏的諸葛長民,隻見諸葛長民蓬頭垢麵,胡子邋邋遢遢,萎靡不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跳下馬,盡量用溫和的口氣說:“長民弟,這幾天讓你受委屈了。”

諸葛長民自認為到京城引頸就戮,難免一死,聽到押解官與他稱兄道弟,抬起一雙迷茫的眼睛,不解地望著押解官,問:“你剛才叫我啥呀?”

“我叫你長民弟。”押解官一隻手攀附在囚車的橫杆,厚著臉皮大聲說。

諸葛長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是不是聽錯了?可押解官說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不像與他戲言,便滿腹狐疑地問:“我現在是個死囚,你為何與我稱兄道弟?”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人的命運瞬息萬變,禍福難測。譬如兄弟你吧,昨天還是囚徒,今天時來運轉,快要獲得自由了。”押解官和顏悅色地解釋道。

諸葛長民看著押解官一張堆滿笑容的圓胖臉,似信非信,問:“到底發生什麼?”

“劉裕攻入建康,桓玄跑了,局勢明朗化了。我以前一時糊塗,冒犯了你的虎威。我想你大人不計小人怪,定能原諒我的所作所為。”押解官喋喋不休地認錯道歉,盡力消除這幾天蒙在諸葛長民心上的陰影。

諸葛長民一聽劉裕得手,高興地快要瘋了,暗想:怪不得押解官這麼客氣,原來是自己人占了建康,想到一路上自己所受的委屈,真想與押解官馬上理論個高低。

可諸葛長民是一個現實的人,哪敢與押解官理論呢?自己畢竟坐在囚車裏,小命捏在他的手心,假如自己稍稍執拗較真的話,他翻臉加害我,我不是白送性命嗎?難得他識時務,又有悔過之心,何必斤斤計較,得饒人處且饒人,隻有這樣才能擺脫眼前的困境,誰叫咱是男人?

諸葛長民想到這裏,從內心感激押解官,一臉虔誠地說:“你把我放出去,我報答你的活命之恩還來不及,哪能再恩將仇報呢?那不是沒了人性和良知嗎?我是一個既往不咎、心胸寬廣的曠達偉男,也是一個說到做到、決不食言的熱血男兒,將來在劉裕處保舉你做官。”

“哎,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隻要你不記怪這幾天我們的監管行為,我就滿意了。”押解官聽了諸葛長民的表白,覺得是誠懇的、可信的,擺擺手,喝令手下人,打開囚車的大鎖,扶著他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