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偉和朱曉康等人保持沉默。當紀委幹部向濱江公路段的幹部職工了解江發根的所作所為時，鄺誌光是第一個跳出來痛訴其惡行的。鄺誌光滔滔不絕得列舉了江發根的可恨之處，但項明權卻給江發根說了幾句好話，他說江發根為人的確猖狂了點，但濱江公路段這幾年來在工程建設這一塊還是搞得不錯的。
一段時間過後法院的判決結果公布：江發根犯了貪汙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二年；陸麗萍犯了包庇罪，判處緩刑兩年。
判決書上並沒有朱曉康的名字，但在濱江區紀委發布的處理意見上還是點名批評了朱曉康，主要是說他是工作嚴重失職等等。
自從江發根被紀委帶走後區組織部任命董偉為濱江交通局局長兼公路段段長，主持交通局的日常工作。董偉立即召開黨組成員會議，決定免去朱曉康的所長職務，並處以黨內記大過的處分，暫時安排到濱江公路段固定資產科當科員。方斌在江發根出事後暗地裏走了不少關係，借調到濱海高速指揮部。董偉之所以這樣安排是有其用意的，目的是給朱曉康避風頭，等風波完全過去之後再作打算。
一夜回到解放前。朱曉康苦笑。
這天，朱曉康特地買了兩箱牛奶去看望黃榮祥。黃龍祥家住在春江花園2期的最頂層30A座，是複合式套房。在黃榮祥的家裏，兩人不免又談起了江發根。
點上煙，黃龍祥緩緩地說道：“江發根的確是一個能人，至少在濱江區算得上是個大人物，他的失敗之處就是不會做人。”
的確，人生在世，最多不過百來年歲月。會不會做人的確是一門高級的學問。
會做人的人，善於團結周圍的人。不論是領導還是普通的同事，還是一般人看不上眼的門衛，他都會友善待之，分寸也會拿捏得恰到好處。
於是大家都很喜歡他，也都願意幫助他。眾人拾柴，火焰自然就高。
會做人的人會把人際關係的幹擾降低到最少，減少不必要的內耗。尤其在職場裏麵，不少時候三分靠做事，七分靠做人。
朱曉康看見一團煙霧籠罩在黃榮祥的頭上，將他那張古銅色的臉都給罩住了，朱曉康感覺有些滑稽，但他忍住沒有笑出聲來。
此刻，不知從哪裏傳來了《桃花扇》中的一段歌詞：……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朱曉康感覺聲音很熟悉，以前在玉山公園經常聽到一群戲曲發燒友唱這支名曲。
黃榮祥的話語在朱曉康的心裏反複響著。江發根是大人物嗎？他是我朱曉康欽羨的英雄嗎？如果說他是大人物，那為什麼最後卻把自己陷入到四麵楚歌的境地？
江發根不是大人物，其實說到底他還是一個小人物，朱曉康心想。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透過窗戶，朱曉康看到不遠處有成片的高樓拔地而起，它們分別是春江花園3期和四期工程。再遠處還有更多正在施工的高樓大廈。不知不覺間時光已進入了21世紀的第二個十年，老百姓的口袋越來越鼓了，朱曉康暗道。
時值春夏之交，暮春眼看著就要過去了，遠處的天際線陰晦低暗，天空中布滿了濕漉漉的積雨雲，像一大團一大團吸滿水的棉花。伴隨著陣陣春雷，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席卷整個上加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