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走廊,濕氣彌漫,兩側是鏽跡斑斑的鐵欄杆,再往後則是一片黑暗。
“有人來了。”
“噓~他來幹嘛?”
“不知道哦。”
鑲有鐵片的鞋底踩在潮濕的水泥地麵上啪啪作響,這雙鞋子的主人正麵無表情地穿行在這條一路向下的黑色長廊裏。
他是個很年輕的人,眉角微微下垂,顯得整張臉溫和而又有些懦弱。
他似乎很鎮定,可是額頭上泛出的淺淺汗跡又出賣了他此時真正的心情。
他緊緊地攥著一隻黃銅色澤的鑰匙,指關節泛青。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製服,最外麵是一件長擺風衣,黑色的主色調中勾綴著紅色的火焰花紋,排布成一隻蓄勢的鷹。
“是雛兒嗎?”
“不知道,可能是吧。”
“他的尻看著就很嫩,很緊。”
“怎麼能讓你糟蹋?這麼好的肉應該讓我先吃。”
“去你媽的,扒開褲子他也應該是我的貨。”
“你們看見我昨天藏起來的東西了嘛?”
“去吃你的屎吧,滾遠點。”
“別吵,別吵,先看看這個雛兒是來幹嘛的。”
“嘻嘻……嘻嘻……”
“呼呼,嗬啊……”
雜亂聲音從鐵欄杆後的那片黑暗中冒出,就像——
就像菜市場裏賣魚的攤子,裏麵總會擺上一桶泥鰍,黏糊糊、黑黝黝的條狀生物在混濁的水裏翻滾擠壓。
年輕人的情緒壓不住了,呼吸開始紊亂,心跳加速,放快了步伐。
“啪。啪。”
靴子一下下地砸在水泥地板上,屎尿等各種排泄物混合起來的臭味充斥著他的鼻腔。
“操……我就知道……隊裏的老人為什麼一反常態叫我來單獨執行任務!”
默默地攥緊鑰匙,本就泛青的指關節已經向青紫色發展了。他拉拉衣領,仿佛這樣能稍微減輕周圍氣味和噪音帶來的不安和恐懼。
零碎的交談聲愈來愈大,也愈來愈多。
“老鼠,窸窸窣窣的醃臢畜牲!”
青年咬牙,低聲罵道。不料,說曹操曹操就到,旁邊的鐵欄杆裏忽地伸出一隻蒼白的手臂,捏著條老鼠尾巴,末端是一隻被啃的麵目全非的死老鼠,腸子還被撕咬出來,懸在空中。
“小雜種,這是給你老母吃的!”
“啪!”
死老鼠迎麵砸中來者的麵門,腐爛的血肉和屍液四散,小部分氣味和汁水鑽入他的鼻孔和嘴巴裏。
“啊!!!”
尖叫過後,青年下意識地抹掉臉上的東西,然後在本能驅使下咂了咂嘴——
這是一股讓人終身難忘的味道。
他使勁地掐住喉嚨,另一隻手不住地在臉上擦拭。
當然,鑰匙掉在地上了。它落在水泥地上,發出金屬碰撞特有的清脆響聲。
全場立即安靜下來,隻能讓人勉強看清事物的微弱光明也遮不住兩側鐵柵欄後那一雙雙血紅色的眼睛。
剛才的諷刺、辱罵、挑釁、嘲笑,種種語言消失,隻剩下齊齊的吞咽口水聲。
他們終於看清楚青年手裏拿的東西是什麼了,是——鑰匙!
轟的一聲炸響,青年四麵八方的鐵柵欄裏探出無數條手臂,還有顯露真身的一張張麵孔。
他們,不……或許用“它們”更加妥當。
這些圍上來家夥已經不像人了,麵目猙獰可怖,張著嘴巴,口水從汙黃的齒縫間淌出,血紅色的雙眼,還有不斷扇動的鼻翼。
“是鑰匙,給我,給我!”
“我要出去,把鑰匙給我!”
“操你媽的,鑰匙,老子的鑰匙!”
“這是誰的手,啊!啊!不要啊,我還沒有出去……喀喀……”
“你去死吧!”
無數條肮髒的手臂來回揮舞,最長的幾乎要夠到青年的鼻尖,他已經能夠看見指甲縫裏的油垢和手背上可疑的黃色痕跡。
這裏……是地獄嗎?
一條條可憎的肢體,毫不掩飾的肮髒欲望橫行,禁錮這一切的隻是區區一層鐵柵欄……
難怪,難怪進來之前,獄卒告誡我要小心行事,可惜我也沒當回事就大大咧咧地進來了。這下可好,招惹了這麼多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