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身,將她擁入懷中,輕輕地吻著她臉上的淚珠。此時的山花腹部已經悄悄的隆起,他看著心愛的妻子,撫摸著她,這個堅強的漢子流下了眼淚。山花,白雲山是我的家,這裏有一朵美麗的山花。無論走到哪裏,即使走到那片黑土地,我也不會忘記這片土地。好好的生活,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記住,孩子姓趙,他是趙家峪的後代,趙家峪沒有斷後。
一陣山風吹來,山崖上的那頭山花緊緊的擁抱住了那片山崖,還未逝去的那片晨露將山崖的胸膛打濕了。她奮力的從泥土中掙紮,想要擁抱那片山崖,可是,風兒悄悄的將他們分開了。
司令部裏,孟司令看著自己心愛的部下,林浩然,李東生,徐立壯——,他們站在那裏,每個人的眼中都是堅毅的目光。孟司令回過身,悄悄的抹了一下眼中的淚水,然後端起一個酒壇子,喊道,我老孟不是個好人,平時管著你們,不讓你們喝酒。可是,我知道你們都是血性男兒,戰場上的英雄,沒有一個不喝酒的。說到這裏,疼愛的看著自己的老部下,接著說,林浩然,你小子就是一個酒鬼。可是,打起仗來,你卻是讓鬼子心驚膽跳的惡鬼。有你這樣的部下,我老孟驕傲,我老孟自豪。今天,你們就要奔赴新的戰場了,咱們戰友們生死一別,不知何日重逢。來,我今天陪你們一醉。
抬起頭,突然看到遠處的樹蔭下,一個紅衣女子站在那裏,像是一朵嬌媚的山菊花。飄逸的秀發在風中搖擺,白皙的麵孔上一雙淚眼看著這裏。孟司令喊道,山花,過來。握著她的手,看著林浩然,動情地說,林浩然,你小子到了新的戰場,給我好好的戰鬥,白雲山出去的戰士沒有一個孬種。說到這裏,孟司令的眼睛濕潤了,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放心家裏,別掛念。我老孟是個光棍漢,可是從今天起,我有了一個幹閨女。也許再過多少天,我還可能有一個外孫子。我老孟高興啊,這是咱白雲山的孩子,是咱們白雲山人的後代啊。
端起酒碗站到山花的跟前,強忍著離別之痛,故作輕鬆地說道,山花,明天他們就要出發了,老孟求個情,讓林浩然喝個痛快?山花端著酒碗,走到了丈夫的跟前,眼淚滴到了碗裏。浩然,風風雨雨咱們都過來了,今天終於勝利了。這碗酒,是我敬你的。今天我不再攔著你,我陪你喝幹這碗酒。
兩隻酒碗碰在了一起,咣當,你的酒撒到了我的碗裏,我的酒撒到了你的碗裏,還有那滴離別的淚水。
獨立團的新任團長馬團長來了,他的身邊是林浩然朝夕相處的政委程剛,他們的身後還有孫正武,劉大來,於二剛,李有福——,還有一個團的戰士。馬團長一口喝幹了碗裏的酒,沒有再說話,戰友的情誼無法言表。程剛端著酒碗走了過來,嘶啞著嗓子說道,老林,不管你走到哪裏,我都等著你。我是你的政委,回來我還與你搭檔,記住,你小子不能忘了。一口喝幹了碗裏的酒,把碗摔到了地上,瞪著通紅的眼睛,聲嘶力竭的喊道,老林,你他娘的不是東西,為什麼離開獨立團?為什麼離開我?
兩個生死與共的戰友擁抱在一起,多少年了,就這樣分別了。
孫正武沒有說話,在這支隊伍裏,他與林浩然相處的時間最長。林浩然走了過來,握著他的手,又將山花的手拉了過來,緊緊的盯著他,孫大哥,咱們是從那個山洞裏一起打遊擊出來的,還有有福,生生死死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你是我的哥哥,也是他們兩個的哥哥。有福的婚禮本來我是要主持的,看來現在時間來不及了。孫大哥,你替我主持吧?孫正武點點頭,憨厚的臉上強作笑容,說道,浩然,你放心的去吧,新的戰場需要你。有福和秀玲的婚禮我替你主持,山花更是我的小妹,你啥都別掛念。獨立團你也放心,戰友們都會記住你這個老團長。等到咱們再到一起的時候,一定是兵強馬壯。
遠處,一陣馬蹄聲傳來,戰馬上麵飄揚著一麵麵紅旗。騎兵連的戰士們來了,一個個手持馬刀,精神抖擻。清一色的新軍裝,清一色的馬靴。來到跟前,王鵬舉大聲喊道,報告林團長,軍分區騎兵營營長王鵬舉帶領全體騎兵為您送行。我們是軍分區騎兵營,更是獨立團騎兵營。說著話,從懷裏掏出一麵旗幟,上麵寫著:白雲山獨立團騎兵連。
一陣山風吹過,林浩然手中那麵高高舉起的旗幟嘩嘩作響。指戰員們盯著那麵血紅的旗幟,上麵寫著無數人的名字:賈宗明,賈正旺,王偉德,趙元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