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瀮頓了一瞬,冷聲道:“在這裏等我。”

然後快步和寒槊一起離開了。

沒多遠的一處不起眼的店鋪外,寒槊把人帶到後就離開了,賀瀮掃了眼前麵虛掩的房門,他能聽到裏麵清淺綿長的呼吸,碰到門上的手顫了一瞬,斂眸掩住心中刹那要湧出的情緒,推開門走了進去。

幹淨簡單的房間不大,以賀瀮的敏銳將屋內掃一眼,所有陳設就一目了然,那榻上昏睡的男子幾乎進門的一瞬就吸引了賀瀮的所有目光。

他放輕腳步走上前,床上那是一個二十出頭極為年輕的一張臉,十分俊朗英氣,嘴角情不自禁扯出一絲笑,耳邊似乎還回蕩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胖乎乎的胳膊摟著他的肩膀,奶聲奶氣的立誓:“我以後一定要長得很好看,我要做個漂亮的娃娃,比大哥還要好看!”

賀瀮忍不住輕嗬一聲,眼中帶著懷念和疼愛,摸了摸麵前饒臉:“你現在比大哥好看。”

手下溫潤光滑的觸感讓他感到一絲不真實,這張臉隔了二十年,陌生帶著五六分熟悉,以前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他曾無數次幻想他家宇兒如果還活著,現在該是什麼模樣。

可是每次幻想中的那張臉都被一片無盡的血海吞沒,刀光劍影的廝殺中隻有自己把他狠心甩到河水裏的身影。

那張哭的撕心裂肺的臉讓他無數次的抽痛,卻並不懊悔。

他向賭一次,賭他的宇兒可以順著河水流走被人救起,而不是留下來被滅門。

當年柏家那場

他微紅眼眶:“我家宇兒長得真好。”

床上的柏宇陷入了昏睡,沒有一絲動靜。

賀瀮不在乎,隻貪戀的看著他,醇厚潤澤的聲音壓抑著顫抖的聲線,和引以為豪的喜悅。

“謝謝你還活著,宇兒。”

謝謝你讓我知道這個世上我還有一份牽掛,讓我不再孤苦伶仃。

……

賀瀮回來的時候,容玨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聽到門外腳步聲,抬頭看去。

賀瀮也恢複了往日冷峻,見他看過來,麵無表情道:“世子想讓我做什麼?”

容玨道:“柏家當年跟周王走得近,哪怕柏家並沒有參與當年的周王之亂,在聖上和大長公主心裏也一直是根刺,幼帝初登基,又遭受周王的動蕩,柏家這樣有前科的家族不管清不清白,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當年你們柏家的滅門是聖上親手下的令,要是他知道柏家還有嫡係活著,你以為聖上會怎麼想?”

容玨看一眼賀瀮:“兄弟之情,還是忠君之情,全在殿帥一念之間。”

“聖上那邊,我會把李君澤的事報上去,”賀瀮閉眸,握緊拳:“金礦不是事,也輕易瞞不下去,我若不往上報隻會惹聖上懷疑。”

容玨點頭輕笑:“怎麼拿捏是殿帥的事情,我相信殿帥在聖上身邊這麼多年,深得聖上信任,肯定能把事情穩妥解決。”

賀瀮知道自己今算是落了容玨的套裏,實在不願意跟這些玩弄權勢的人打交道,斂眸道:“世子沒事,容在下告退。”

容玨看著出門的賀瀮:“他和他父親這些年都在慕季儒身邊做事,一直沒離開過津淮,給他下的藥還有大概半個時辰就會過去,你不等他醒來讓他見見你?”

賀瀮頓了下腳步,慕國公府的嫡次子,現任津淮西路轉運使他知道,隻是沒想到宇兒和二叔竟然還活著,還會待在慕季儒的身邊。

收回思緒,他斂眸道:“若是可以,還望世子不要讓他知道我的存在。”

話落,他便帶著門外候著的時劍一起離開了。

……

第二一大早,氣放晴,江州大營就鬧出了一件轟動事。

原來一月份江州河道上災糧傾覆一事,並非意外,乃是江州大營目前的一把手定遠將軍李君澤一手策劃,罪證確鑿,隻是這罪責剛定下來,李君澤和他的心腹都早已失去了蹤跡。

也有道消息李君澤還在江州不知名的地方發現了金礦,這些年一直悄悄用漕運越不知名的地方,意圖謀逆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