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漢·卓文君《白頭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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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甚站在窗台前,凝眸望著天上皎潔的上弦月心中悵然。
明日便是登基大典。
皇位,權力。
現在的他,什麼都有了。
可不知道為何。
他一點都沒感覺到開心。
心裏有個角落,始終空蕩蕩。
……
窗外。
銀屑月光普灑萬物。
花草馨香隨風撲鼻而來。
他緩緩閉上雙眼,深深地嗅了一口空氣中的花香。
出身帝王家,他的這一生,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太多。
十三歲那一年,他也曾想過要做一個普通人。
十三歲那一年,他遇見了一個人,那個人她對他說,心情難受的時候,聞一下花的香味,心情就會變好。
十三歲那一年承安寺的邂逅,那個笑容如花般燦爛的女孩兒,她悄悄住進了他的心裏。
——小哥哥,你看起來好像不開心。
——小哥哥,心情難受的時候,聞一下花的香味,心情就會變好哦!
——小哥哥,你笑起來真好看!
——我叫葉嵐兮,小哥哥我告訴你哦,我爹爹他很厲害的,他是北耀國位高權重的葉丞相!
……
天廈,永安二十九年。
那一年的承安寺桃花盛開,花飛花謝花滿天。
他的心,自那年那天遇見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深深地陷進泥海深潭,無可自拔。
夢裏看花花不謝,水中撈月月漣漪。
翻開過往的回憶,他的心總是又冷又痛。
他曾為她披荊斬棘,踏馬平川。
一世長安,錦繡山河,不及她笑靨如花。
而如今一切都已塵埃落定,那個笑靨如花般的女孩兒,她卻再也沒有對他笑過。
“三皇子殿下,葉姑娘來了。”
“進。”
話落。
“吱呀”一聲。
葉嵐兮推開了寢殿的門。
原地靜站片刻,抬頭看了站在窗台前身姿修長挺拔的男人一眼。
她關上殿門,走過去,從他的身後擁住了他,低聲喚他:“三皇子殿下……”
祁甚微怔。
掐著白玉酒盞的手緊了緊。
“三皇子殿下的救命之恩嵐兮無以為報,嵐兮願意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
祁甚將手中的白玉酒盞放到窗台前,慢慢地轉身,任由她從前麵重新擁住了他。
他低頭睨了她一眼。
修長的手鉗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頭與他對視。
“葉嵐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嗯,我知道……”
葉嵐兮抬眸回望著他。
水潤雙眸對上他那雙噙著涼薄戲謔的深邃冷眸,抿抿唇,緩緩道:“三皇子殿下,我的命是你給的,我願意報答你,不管你對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嗬。”
祁甚勾唇謔笑。
“沒有感情的兩個人做那種事情,是沒有意義的,葉嵐兮,本皇子說的對麼?”
聞他此言,葉嵐兮麵色微僵。
他的話。
為何這麼熟悉。
她是不是曾經在什麼地方聽過?
……
嗬嗬。
當然熟悉啊。
因為那是你在夢外的世界裏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啊。
-
“三皇子殿下,我是真心想要報答你……”
“葉嵐兮,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祁甚麵色冷然如霜。
鉗住她下巴的修長大手倏地收緊。
那雙狹長深邃的鳳眸透著無情的犀利,瞥落在她精致的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