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轉瞬即至,日晷上方彙聚的日光也到了最熾烈的時候。夙緣祭出煉丹爐置於彙聚的日光處,一手虛虛並做兩指點向爐底,一道金紅色的火光便在爐中翻騰而起,並愈來愈大,蒸騰得上方的空氣有些詭異地扭曲著。
折夜靈在一旁看得目不轉睛,突然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這摘星台挑的是整座王城最中心的位置,正是能彙聚齊所有日月光華的好地方,喏,煉丹爐下頭那個日晷瞧見了沒?那可是由泰冒山脈中至純的藻玉打磨而成,能與天地靈氣互通,晷針則是北黎山的玄鐵鍛造的,能將周身的所有靈氣集在一處,故所以這摘星台白日能聚日光的火息,若是夜晚則能聚齊月華,最是適合煉丹修行的地方。而這爐中的烈焰,則是我們魔族的聖火沃焦之焰,本源取自日出之地暘穀,是以能藉著日光愈燃愈烈。”是桐岐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旁,抱著胳膊同她講解了起來。
折夜靈看了看其餘三個嚴陣以待的使者,有些擔憂道:“我瞧他們的模樣,你們莫不是在護陣?你這般貿然跑出來不怕魔王責罰你麼?”
“並不是啊……煉個丹而已要護什麼陣,那三個向來裝模作樣慣了,不必理會。我怕你無聊過來陪你聊天,隻怕魔王大人賞我還來不及,責罰我幹嘛?”桐岐滿不在乎道。
“……”還是這副三句話不離撮合他倆的主題的模樣。
折夜靈翻了個白眼,不想理會她了,可桐岐偏偏又不依不饒地湊上來,拉著折夜靈的胳膊,孜孜不倦地對著各處指指點點說給折夜靈聽——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好為人師?
說話間爐火已經達到鼎盛之際,幼簾上前雙手奉上了一株通體剔透的樹枝,赤皮枝幹,上有青華和玄色的果實,浮在一團淡黃色的光團中,夙緣接過將它投入了煉丹爐之中,爐中的火焰因這株樹枝的擲入竟開始由金紅色逐漸變黃。
桐岐又指著樹枝解釋道:“這株便是我從西荒蓋山之國采摘過來的朱木,傳聞是人界的帝堯葬於嶽山後的屍身所化,能化天下萬物的氣澤為一體,因而可以用來當做煉丹的藥引。”
果真如她所說,朱木進了煉丹爐後,爐火由盛而潤,不再是烈焰的模樣,倒像是能將萬物融化其中的粘稠霧狀。夙緣見爐火火候已至,便依次將雪山之泉、封印好的火麒麟魂魄和九頭蛇的內丹拿出,準備一一向爐火中擲入。
桐岐拉了拉折夜靈的胳膊,又抬手指著那三樣藥材,折夜靈習慣性地隨她手指處望去,同時湊過去作洗耳恭聽狀,卻聽見桐岐默了默說道:“哦,忘了這三樣你比我還要熟識些,無甚好講的。”
折夜靈滿頭黑線,剛要開口,卻突然發現九頭蛇的內丹在靠近爐火時,本應毫無雜質的丹體卻在火光的炙烤下出現了絲絲點點的紫黑色斑點!因內丹本身也是暗紫色,故所以並沒有人察覺出這細微的異樣。折夜靈心下一凜,脫口而出道:“快住手!”
隨即也不待其他幾人有反應,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便要趁著內丹還未被煉化,在爐火中將它撈出來,但顯然折夜靈低估了沃焦之焰的熾烈,離煉丹爐還有幾步之遙時便已被熱氣灼得眼也睜不大開。
隻是此時情況危急,也不顧的太多,折夜靈飛身踏著爐火周圍翻騰的氣流,咬破手指雙手結印,用氣血在內丹周圍凝成一層結界,將它同爐火暫時分離開來,但下一秒折夜靈便失去控製地被煉丹爐吸了過去,這才驚恐地想起煉丹爐也有吸人魂魄煉造的黑曆史……
折夜靈你是不是傻……
灼熱的氣浪迎麵而來,折夜靈絕望地一閉眼,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力道,卷著她向後撤去,同時爐中的火焰瞬間被撤走,熱浪頓時煙消雲散。
折夜靈隻覺眼前一花,自己便飛到了夙緣懷中,夙緣單手抱著她,另一手虛張成掌,正將爐中殘餘的沃焦之焰悉數收回。
不待夙緣發話,幼簾便先怒道:“你又在搞什麼鬼?!午時一過丹藥便不能成形你可知道?!魔王大人的傷哪裏還經得起你這般折騰!”
折夜靈此刻也緩過神來了,上前一步將煉丹爐內的內丹取了出來看了一看,這才鬆了口氣,所幸她阻止的及時,內丹並未開始在爐火中分解。她將內丹舉起,冷眼看向幼簾道:“我也正想問你,為什麼這內丹過了一遍你的手,裏麵便染了毒?你還當真對得起我先前對你的猜測,逮著機會便要下一回毒麼?”
說著向內丹中注了幾分靈力,引得內丹中能量波動,亮了起來,這一亮眾人便都看清楚了內丹中斑駁的紫黑色紋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夙緣跟來拿過內丹瞧了一眼,淡淡道:“竟是朱卷蛇毒……嗬,這麼急著欲致我於死地麼?”
眾人又是一僵,折夜靈雖對毒物向來無甚見解,但這大名鼎鼎的朱卷蛇毒還是有所耳聞的,這蛇毒本身也並非什麼見血封喉的劇毒,奇便奇在偏偏對魔物有天生的克製之效,魔族人若是不慎服用,必將經脈寸爛,不出三月便會七竅流血而亡,在夙緣要用的丹藥中下這種毒……用意再明顯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