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你剛才說啥,是說大小姐找來了嗎?”
大堂後麵,張著的藍底白話簾子倏然被掀開,走出來一個穿著灰布衣,梳著婦人發髻,年紀大約也在四十歲左右的婦人。
她較好的麵容,因為生活的窘迫,留下了不少歲月的痕跡,但她的身段,即便穿得再差的衣衫也難以掩蓋。
她人一出來,目光就直直地落在李素羅臉上,嘴裏呢喃著:“像,真像,長得幾乎跟夫人一模一樣。”
綠衣被婦人出來時,露出的臉驚著了,這會兒反應過來後,她立刻上前抓住婦人的手臂,眼淚滴答的說到:“紅姨,原來你還活著,綠衣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紅姨轉頭打量綠衣,德叔也轉過頭來看她,卻是比紅姨先一步認出綠衣,“你是晴兒丫頭的女兒?”
綠衣破涕為笑,“似的,德叔,沒想到紅姨竟然跟德叔走到了一起。”
一提到晴兒,紅姨也想了起來,她親切的拉起綠衣的手,忍不住的眼淚婆娑:“紅姨也沒想到,晴兒丫頭的女兒一轉眼就這麼大了。”
紅姨說著放開綠衣,招呼著主仆二人坐下,並倒了熱茶出來放到李素羅麵前:“大小姐,這茶粗鄙了些,可千萬別嫌棄啊!”
李素羅感激都來不及,又豈會嫌棄,“紅姨這是說哪裏話,嫌素羅是外人不是?”
“不嫌棄就好,不嫌棄就好。”紅姨連連擺手說道。
這時坐在李素羅對麵的德叔開口說話了。
“夫人你去張羅一餐飯食出來,我與大小姐聊聊。”
“哎,好,我這就去,你們聊啊!”
紅姨應和著走進後堂。
綠衣覺得在這坐著也無聊得慌,便道了句“去幫紅姨張羅”也一溜煙兒去了後堂,頓時大堂裏就隻剩下李素羅與德叔兩人。
氣氛有點尷尬。
“大小姐……”
“德叔……”
半響兩人同時開口,李素羅有點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
“大小姐你先說。”德叔向來注重尊卑,邊退一步讓李素羅先說。
李素羅怎麼好意思,便以開口拒絕道:“自古長幼有序,德叔是長輩,理應長輩先說才是。”
“如此便由老奴先說吧!”
德叔歎息一聲,繼續說道:“大小姐嫁入王府這半年過的可還如意?”
什麼叫關心,這就叫關心啊!
縱然德叔與自己十多年沒聯係,卻還關注著他的一切,不管這份關注是來自於她娘的受意,還是出自他們的真心,這份恩情她李素羅銘記在心。
“過得自然是好的,德叔不用為我擔心。”
李素羅說話時,德叔一直注視著她的神情,見她麵有赧色,便也就對她的話信了八分。
“如此,夫人泉下有知,便也瞑目了。”德叔說著再次感懷的抹了把眼淚。
李素羅見此,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躊躇半響才開口道:“德叔莫要太過傷懷,想來娘親九泉之下,也不遠看到昔日的忠仆,時隔近二十年,還沒有對她的逝去釋懷的。”
李素羅臉上帶著安慰的笑,隻是因為心中難過,那笑看起來竟是比哭還難看三分。
“是啊,夫人過世都已經這麼久了,說起來還真沒什麼不能釋懷的了。”
德叔搖搖頭,苦笑著拿過一旁的酒壺,倒了一小杯仰頭喝盡,“大小姐這次特意來尋找蓮記舊鋪,可是心中有了打算?”
“是,也不是。”李素羅喝了口茶,嘴裏說著模棱兩可的話。
德叔一時竟是沒聽明白,“老奴沒聽清楚,大小姐可否再說一遍?”
李素羅正了正神色,看向他無比認真的將自己的意思,再一次表明:“我的意思是說,我要讓蓮記重現舊時金字招牌的風光,前提是我要知道,蓮記過去的所有興衰與榮辱。”
德叔聞言渾身一震,“大小姐此話當真?”
德叔看著李素羅,他眼瞳微張,帶著不敢置信的神色,隱隱還有一些失望夾雜其中。
李素羅不明白他在失望什麼,大概是以為她太過夜郎自大了吧!
當然李素羅並不在意這些,她現在很迫切的想要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德叔,真與假,您老等著看就是。”說著她自信的笑了笑。
“如此,大小姐請隨老奴來。”
德叔起身帶李素羅來到書房,“這裏是蓮記成衣鋪與蓮記紡織作坊還未倒閉時留下的賬本,這十多年來,老奴悉心照料未曾有半點損害,大小姐可在這裏盡情翻閱,盡早看完。”
德叔說著丟下李素羅,一個人走了出去,獨留下李素羅呆愣在原地。
這裏可真是名副其實的書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