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天光大亮,白文宣一夜沒睡十分困倦,一到家就蒙著被子睡了個天昏地暗,再睜眼,發現變天了。
手機無數個未接來電,全是一個號碼,白文宣一眼就認出是他媽,心裏滿是糾結,卻不得不立刻回電。
路欣接起電話還沒說話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白文宣一言不發任她哭,一直到路欣哀哀地說:“宣宣,你回來吧,媽媽現在隻有你了……”
白文宣腦子一空,隻來得及匆匆答應,掛了電話轉手就撥給了寧永安。
“你做了什麼?”他開口第一句便是質問,口氣十分生硬。聽路欣的意思,白文宣甚至有點懷疑寧永安是不是把白崇光弄死了。
寧永安卻仿佛早就料到有這一問,回答得淡定又直接:“我要白崇光和你斷絕關係。”
他和白崇光斷絕關係意味著路欣再也不會受白家庇護,從前隻是不上台麵,如今裏子麵子都沒有了,白家那位惡毒的主母會對路欣做什麼白文宣有點不太敢想。也難怪路欣哭著說隻剩兒子了,確實隻剩他了。
他冷著聲音對寧永安說:“你過分了。”
寧永安卻承諾道:“你媽媽很安全,我不會讓她有事的。早點認清事實不好嗎?如果當年我的母親不對寧豐抱有不切實際的希望,也許不會落得那種下場。”
談及寧永安自殺的亡母,白文宣明白寧永安是真心覺得讓路欣被白家拋棄是一種仁慈。這就像將一個不會遊泳的人扔進水裏,固然這是學會遊泳最快的方法,但是作為兒子,白文宣會擔心路欣“淹死”,寧永安卻不會心慈手軟。從某種角度來說,寧永安推了一把路欣和白文宣,無論他的用心是什麼,但白文宣知道現在自己得馬上接手,保證結果是好的。
“給我訂機票。”他說。
寧永安一愣,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聲響:“嗯?”
白文宣深吸一口氣,頓了一下之後對著話筒大聲咆哮道:“你踏馬心心念念逼老子回去,還不能給我買張機票啦?頭等艙!快點!”說完就摔了電話。
半小時後,他收到了航班信息。
登機前他要求寧永安去機場接機,雖然沒有收到確認的回複,但是他猜寧永安應該會露麵。
出關的時候果然看到寧永安站在人群裏,筆挺挺的樣子倒確實挺養眼的。
周圍都是熟悉的語言,但白文宣一點都不覺得懷念,他甚至現在就開始留戀起現居地的安靜悠閑,回程又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結果他費盡心思才放飛了一年多,真不甘心。
這份不甘心白文宣才不會自己咽下去,上了車就開始用實際行動告訴寧永安他有多不高興。
司機還是那位司機,照例升起了隔板,誰都不知道白文宣在車廂裏揍了寧永安多少拳,不過作為離異前夫的禮貌,他沒有再揍寧永安的臉就是了。
寧永安這個人最符合商人本性的特點就是懂得取舍,他可以為了逼白文宣回國而折騰路欣,但達成目的後挨揍也能不吭聲,下車還能風度翩翩給白文宣開車門,誰知道他肚子上現在一片淤青啊?
路欣已經從原來住的房子搬了出來,想想從寧永安飛回來到今天白文宣落地,前後不超過3天,這動作快得叫人驚訝。
白文宣忍不住感慨:“她到底圖什麼呢?”
路欣見到兒子問的第一個問題也是這個。
她哭訴道:“我到底圖什麼呀?到頭來你還是不能認祖歸宗,終究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當年如果沒有回去就好了……”
白文宣坐在她身邊看著她,路欣的容貌是極好的,這些年過得雖然謹小慎微到底物質優渥,現在哭起來還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可是,白文宣“憐”不起來。
他心裏也有屬於自己的拉扯,白文宣對路欣的感情實在複雜。當年生他是背負了重重的壓力,養他也是費盡了心力,白文宣摸著良心也要說一句路欣不是不愛他的;可後來抵不住生活壓力賭錢欠債的也是她,不顧自己的懇求非要回去求白崇光的也是她,連帶把自己也帶進了白家那一攤子渾水裏,白文宣實在沒辦法咽下這口氣。這兜兜轉轉十幾年,再回頭,路欣現在又一無所有隻剩兒子了……
白文宣終究什麼也說不出口,拍了拍母親的肩,將嬌小的女人摟進懷裏,勸慰道:“不要哭了,離開白家也沒什麼不好……”
路欣抱著兒子哭了很久,白文宣反反複複也隻會勸那一句,說了幾次發現勸慰無效,連話都沒有了,隻是默默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