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涇川君好敏銳!這魚產自鍾山,是燭龍肉所化的妙物,骨肉魚鱗皆有龍氣。”韋雲台吐了魚骨,眯起眼睛:“可惜七郎嘴刁,隻動了兩筷就不吃了,倒教我得了便宜。”
“吃殘羹冷炙還那麼高興?”李天王咂舌道。
韋雲台不以為然:“七郎口邊的殘食,於你是無用的冷飯,於我卻是珍饈美味,我舍不得白白浪費。”他吐出舌尖,用手指點了點,“這可是我能夠和他最接近的機會,我豈會錯失?”
李天王聽出幾分不對味來:“你莫不是想和李緣覺成龍陽之好?所以你才幫他幹那些喪盡天良的事?”
韋雲台沉下臉色:“涇川君莫要胡言亂語、妄加揣測。”
“你們凡人在情情愛愛上,都是這樣假惺惺的麼?”李天王看向李聲聞,嘖嘖有聲道。
後者沒有參與他們的唇槍舌劍,而是微笑著問道:“七郎醉得厲害麼?何時能起?我正想入他府中與他一敘。”
“那可太不巧了,我從中山國找來千日醉與七郎共飲,他酩酊大醉,才剛睡下。”韋雲台跳下石柱,拍拍雙手上的石礫,“為的就是阻止惠明太子殿下和他相見。”
“哦?九郎並非恪禮忠孝之臣,應當不是尊重聖人當年的諭旨而阻攔我。而我和七郎一母同胞,韋九郎有何緣由攔在我們之間?”李聲聞不慌不忙地反問。
韋九郎拍了半天手,又在衣物上擦了擦,才抽出背後那柄慘白的龍牙短劍,擎在手中:“七郎會是世間最明亮的日光,是普照世間萬物的,天下蒼生的太陽。而太子殿下你,卻會是阻礙他升起的絆腳石。”
“此話何解?”
“我陪伴在七郎身邊十年,深知他搜集龍髓化龍,是為了什麼。”韋雲台沉聲道,“隻要他見到你,他就不會再執著於燭龍的身份。可是他不肯出長安,不肯像舊時的燭龍一樣上九天遨遊,我還沒有讓天下見識過我的太陽的輝光,我可不許他在這時停下腳步。”
他將劍花一挽,直指李聲聞:“太子殿下要麼立即離開長安,要麼死在我的劍下。”
李天王嗤道:“好大的口氣!就憑你這顆燭龍斷牙——李緣覺的乳牙?”
“就憑這顆龍牙能夠斬龍!”韋雲台大喝一聲,折腰避過落雷,揮劍向李聲聞砍去。
李天王立刻以身回護,但那龍牙暗淡的尖端甚至沒能碰到他的頭發,就在半空停住。韋雲台如周遭的商販那樣,身形定住,劍尖再不能送出半寸。
但他的形狀又和其他人有著不同,那些商販隻是睡著了,但韋雲台的眉梢發絲卻凝固了起來。他逐漸化成了一塊冰冷堅硬的雕像,白玉為肌膚,墨黛為眉,眼珠如同璀璨的琥珀貓兒眼,俊秀如生。
這一切就發生在眨眼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