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斷龍首就在惡水下遊不遠處,隻是隔了一道山彎,李天王飛過突出的岩壁,便看到了石磯的全貌。那石磯朝江心的一端生著一雙石柱,猛一看倒像一雙長角似的。
李天王在空中逡巡,把一草一木皆納入眼底,他在磯頭停下,讓李聲聞雙腳落地,自己則一直扭頭向後望去。
“怎麼了?”
李天王變成人形,頭還努力朝向背後:“這條飛瀑的顏色有些奇怪。”
李聲聞聞言向他所指的位置看去。在江邊高聳的山壁上,有條尚未完全解凍的河川,滴滴融水正從結成真珠簾幕的冰棱上滑落,浮在冰河表麵流動,與這欲暖還寒時節的所有冰川一樣。
唯一不同的,就是這條冰峰的飛流竟是五色相雜,遠望如同雜色瑪瑙,晶瑩可愛。李聲聞沉吟道:“這顏色與紋路,遠遠看上去像條長命縷,還是打的連珠結,真是稀奇。”
李天王道:“這也正好是龍爪的位置。這山也是龍骨化的麼?”
李聲聞沉吟不語,卻有另一人搶先替他答了:“自在先生何在?有貴客來,何不遠迎?”
那聲音清越爽脆,與此處冰下潺潺春水之聲相得益彰,帶著啁啁尾音,聽來不似人言。李天王四下環顧,喝道:“誰?出來說話!”
“郎君莫要動怒,自在先生已出門迎接遠客了。”那聲音又道。
那聲音是從腳下傳來的,緊接而來的還有細碎的草木響動之聲,另一個與方才聲音不同、語調卻相仿的聲音說道:“怎麼忽然冷了?不是已經入春了麼?哎呀,兩位郎君,風還涼著,怎麼穿得這樣少呢?”
李天王低頭看去,隻見腳下是完整的岩石地麵,不像能藏人的樣子。但那絮絮的話語聲,又確是從腳邊的霜草中傳來的。
“郎君怎麼愣著?”那看不見身形的人又說道。
李天王一把攥住李聲聞的手:“這回又是什麼東西?”
李聲聞啞然失笑,笑完又覺得失禮似的,連忙以袖掩口,朝草上一團灰綠的東西點了點頭。
那是一隻鸚鵡,正歪著頭用圓滾滾的眼珠注視著他們。
李天王瞠目結舌:“鸚鵡?”
灰綠鸚鵡立即張開尖嘴,吐出和方才一樣的聲音:“某名號自在先生。兩位郎君如何稱呼,要往哪去?”
李聲聞微微一揖:“我姓李,名喚聲聞。來此想要問問這座山的事。”
鸚鵡朗聲道:“‘我眾生等,但有名故,說之為聲,於聲悟解,故稱聲聞。’郎君的名字,是從這來的麼?”
“祖母虔誠禮教,故賜此名與我。”李聲聞雲淡風輕道。
自在先生點點頭,看向在場的第三人,李天王不情不願道:“我跟他姓,叫天王。你還有別的問題麼?”
自在先生揚頸笑道:“叫貴客待在門外,是我失禮了,請郎君隨我來罷。這座山的事,有人懂得比我多。”
它振翅往石磯下飛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李聲聞恍然大悟:“在石磯背後應有洞穴,我們也一起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