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王讚道:“這樣就爽快多了,咱們一會先幹掉藥遮羅?”
“稍等,讓我試試能否解救這位新婦,從這些居民口中說出的經曆,才是目前最可信的。或許聽聽他們的話,就能找出誰是真城主了。”
他抬起手,狀似隨意地在新婦的額頭上畫了幾筆,留下一個看不出形狀的青色痕跡,一點幽微的螢光順著他的手指沒入青印,消失不見了。李天王不滿地嘟囔道:“你又胡亂耗費自己的生氣,去救別人了。”
“你是指我從錢塘君爪下救你的事情麼?放心罷,救人和看重人是不一樣的。”李聲聞收回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心口,“這裏被你占滿了,放不下別人了。”
李天王的臉燒紅起來:“你少撩撥我,區區一個凡人……”
李聲聞充耳不聞,疑惑道:“奇怪,我為她灌入了足夠的生氣,她為何還不醒轉?”
“她當然不會醒,因為她的命魂連在我身上。”有人掀開車帷,冷笑道,“我思來想去,還是不能放任使君與我良人獨處,所以悄悄過來看看。使君,你這是想做什麼呢?”
“城主多慮了,隻是一份小小的賀禮罷了。新婦子得到的生氣,是不是都被您吸走了?”
藥遮羅晃了晃持有箭矢的手,眯著眼睛笑道,“我不喜歡生人靠近我的新婦,更不喜歡她和別人交談,使君不要白費苦心了,還是盡早幫我催妝卻扇,行完婚禮才好。”
李聲聞緩聲道:“你千方百計想要討得我的卻扇詩。我吟誦的卻扇詩,對你而言是不是有特別的意義……比如說實現別人的預言?”
藥遮羅咬緊牙關:“我隻不過想要一場和別人一樣的婚禮罷了,使君何苦多疑多慮,百般刁難?”
“和別人一樣?”李聲聞拖長了聲音問道,“就算不是我來代為卻扇,請一個蘇都匿識居民,或是往來的長安商旅,都是一樣的。一定要我來卻扇,是因為這場婚禮本就與常人婚禮不同罷?那麼,與世人不同的,是你,還是新婦子?”
語畢,他便跌跌撞撞地扯著新婦,走下車來,險些撲到藥遮羅身上。後者一驚,第一反應竟不是避開,而是去接住跌落的新婦。
自己的平衡尚且控製不得的李聲聞,卻在這一瞬間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地,向右邊衝撞了一步,堪堪扯著新婦避開藥遮羅的手,一並倒在彩綺台上,發出一聲悶響。
李聲聞痛呼了一聲,大驚失色地將手從新婦的衣襟上抽離,倒吸了一口冷氣:“抱歉抱歉……不過城主新婦,怎麼是個男人?”
李天王趁機從毛毯裏鑽出來,跳到地上:“這有什麼稀奇的?這兩人連活人都不是,還用管男女?你喚不醒的這新婦,分明是具死屍!”
話音未落,藥遮羅手中的箭矢脫手而出,向他刺來。九死城城主臉上的虛偽笑容被這句話洗去,隻剩下了真切的怨毒和癲狂:“找死!”
一道金紅的火苗拔地而起,像蓮座一樣將他們遮蔽其後,銀色的箭矢像是被燒融了一般,斷裂在火舌裏。而那火焰尤不滿足似的,呼嘯著卷起,向藥遮羅衝去,像是要將他整個吞噬。
藥遮羅不得不向後躍去,他怨毒地盯著火焰那端,李聲聞的眼神平靜無瀾,好像隻是在看一豆溫暖的燭火。但很快,這火焰就熄滅下去,李聲聞平心靜氣問道:“天王,城中的生氣,是否都在源源不斷地彙往藥遮羅體內?”
李天王凝神觀察半晌,小聲說:“大部分都往藥遮羅體內去了,但有一小部分分入了我們剛在所在的石窟,就像彙入曹空花的行宮一樣。”
“哦,都是空花水月在的地方麼?”李聲聞拍拍衣服,站起身來,若無其事道,“城主,我想好催妝詩了。你的婚宴,可以繼續進行了。”
別說藥遮羅,連李天王都因他的翻臉如翻書摸不著頭腦。但年輕的九死城城主還是放下了箭矢,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那便請罷。”
李聲聞將新婦交給鸞車周圍的侍兒,四下環顧一番,道:“此處還缺一扇畫障,不如我順手為新婦添上。在那之前,不如請請樂師和舞姬,先重新開始歌舞罷。想來新婦子也會喜歡熱鬧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