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李天王便覺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一輕,再次感受到久違的在空中飛翔的愜意。
可惜這愜意並未持續太久,他立即向下落去,重重摔在一團不軟不硬的物事上。李天王歪著脖子茫然無措地抓了一把,看到手裏攥著的是熟悉的雪白布料,看似素麵的錦緞上提著不易察覺的雲紋暗花。
使他免於粉身碎骨之苦的物事動彈了一下,吸著冷氣坐起身來,李天王抓不住衣料,順著他的脊背滑到了沙地上。
他絕望地仰躺著,看到剛才佇立的沙丘高高在上,剛才俯視的城池卻近在腳邊。他隻要站起來跳幾步,就可以摸到城牆了。但這動作太傻了,自恃身份的龍君陛下不太像嚐試。
他在等他正在意圖和離的良人頭都不疼了,把他撿起來,溫柔地吹吹沙塵,再一起進城去。畢竟剛鬧了一場別扭,自己就上去獻殷勤,他做不到。即使龍皮糙肉厚,也是要麵子的。
但他無情無義的良人摸夠了頭,站起身,細心地撣去衣服上的塵沙,背上書箱,就那麼往城門走去了,全然忘了剛才害他跌下沙丘的罪魁禍首,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聲聞……”李天王小聲說。
李聲聞眯起眼睛回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地回過頭去,加快了步伐。
再不追上去,丟失的就不隻是麵子了。涇河龍君在臉皮和捧在爪子裏十幾年的媳婦之間斟酌利弊,最終選擇了後者,甩著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追上去,抓住白袍的衣裾,順著衣料攀援而上,一頭紮進書箱,關好書箱蓋子。
李聲聞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在城門前站定,踟躕起來。
雄偉高大的城門左右,立著兩名手持槍戟的夜叉雕塑。他們青麵獠牙,身強力壯,披著襤褸的衣衫。這兩尊雕塑線條流暢,色彩富麗,栩栩如生,好像隨時都能動起來似的。
李聲聞沒出息地瑟縮了一下,沒敢走向城門,而是將手伸進書箱,一動也不動。過了一會,書箱裏響動了一陣,有人討好地把一件東西塞進他手裏。
他取出來一看,正好是他要找的那隻化生老鼠,於是隨手一拋,將那老鼠丟向了城門。
老鼠一落地,就骨碌碌地滾向城門,不輕不重地在門檻上撞了一下。頃刻間,一股灰煙從門縫間湧出,瞬間將老鼠團團包裹住,一時隻能聽到老鼠吱吱的慘叫。
待老鼠不叫了,灰煙才被風吹散,剩下一隻化生一動不動地躺在門下。老鼠本身看上去完好無損,隻是顏色變得灰白暗淡了,也不會再出聲動彈了。
“天王,你出來一下。”
“聲聞啊,你叫我什麼事?”李天王頂開書箱蓋,殷勤地貼上他的臉頰,“哎喲,這耗子上的生氣怎麼全沒了?”
李聲聞喃喃自語道:“這扇門吐出的煙氣,似乎會抹去活物身上的生氣,但不傷害其軀體……但是這樣做,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