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全是齊衡之的過往,齊衡之的父母家人,齊衡之的童年少年。
這幢房子,是齊衡之的家。
知道這一點,謝眺的心更亂了。
走到最後,齊衡之帶著他去了剛才三樓的書房。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坐定,謝眺從齊衡之手裏接過一疊紙。
“你在幻想園的合同解除了,按照賠償要求,貸款那邊全部還清了,包括欠的三百萬本金和利息。你的履曆,我已經讓林堂處理。”他看著謝眺,“從現在開始,你不用再考慮幻想樂園的事情了。”
謝眺低著頭,他曾經以為把他這輩子緊緊鉗住的東西,現在像他手上這張紙一樣輕,隨著這張紙握在他手上的時候開始,他就自由了!緊緊扼住他喉嚨的手不見了,那些窺探輕視的目光也不見了,那些要將他從扯下地獄的手好像也不見了。從齊衡之遞給他繩索開始,慢慢地將他拉住了泥沼,直到現在,終於迎來了終結。
他覺得喉嚨很幹,那幾張紙很輕,卻依然讓他不能承擔,不同的是以前欠了別人,現在欠了齊衡之。
“我還不起這些錢。”謝眺隻能實話實說。
而且,齊衡之這樣的安排,謝眺不敢想背後的意思。
他一緊張就胃疼,現在,他感覺他的胃已經在抗議了。
“謝眺,我有個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他聽到齊衡之說。
“這幢房子,是我媽媽留給我的。”齊衡之的聲音是最溫柔的海,流動著緩慢的波濤:“留給我之後,我一直沒怎麼好好打理,接下來我也會很忙,你能幫我好好守著這個房子嗎?”
“讓它幹淨點,溫暖點,你知道房子空太久不好。”齊衡之顛三倒四地胡說八道,“晚上我回家的時候要是能亮一盞燈,就更好了。”
謝眺的手攥著那幾頁紙,他抬起眼睛,眼眶微紅,整個人微微地發抖:“我……”
齊衡之按住他的手:“不要誤會,我不會限製你的自由。隻是想問問你,願意住在這裏嗎?”
謝眺沉默了,齊衡之在等他回答。他發現對著有些人,他總是能生出額外的耐心和寬容來。齊衡之甚至在緊張。
小樓是嬰祺的產業,小時候,父母親一同在這幢小樓陪他們玩耍,齊衡之的母親在這樁房子居住,畫畫,在這裏陪伴他們兄妹的成長,這裏,可以說是齊衡之最柔軟的部分了。
如果謝眺不喜歡怎麼辦?齊衡之突然覺得自己莽撞了,這麼冒冒失失,將這裏獻寶一樣的就捧了出來。這是從沒有過的事情,相應的,他也要為從沒有過先例的衝動承擔後果。
他們互相緊張著,在沉默地空氣中發酵等待和猶豫。仿佛千回百轉,謝眺終於開口聲音卻有一絲微不可聞的發顫 “我…可以嗎?”
“可以的。”一千個,一萬個可以!齊衡之重重地點頭。
他局促得像個小學男生,下一秒,謝眺的聲音顫抖著:“那……我也可以。”
齊衡之沒再猶豫,他探起身子,猛地吻住了謝眺的唇。
※
剛才在書房,他們商量謝眺怎麼住的時候,謝眺有些害羞了。他想選一個小臥室,齊衡之卻想讓他幹脆和自己睡。
但想到自己經常晚上回家太晚,怕吵到謝眺休息。但想是這麼想,他卻不想這麼放過謝眺,於是一邊哄一邊弄,讓謝眺給他點小甜頭,比如這一晚陪他睡在主臥。再比如,以後可不可以經常賞賜自己侍寢的機會。
齊衡之言辭中姿態極低,把謝眺弄得嗬嗬地笑,答應了齊衡之喪權辱國的條例。
當晚,謝眺許是路途累了些,在齊衡之身邊很快就睡著了。
睡著的時候他的輕輕地搭在。齊衡之側著身體,輕輕地摸著謝眺的頭發。
能讓謝眺答應自己留下來已經是滿足了,謝眺應該不會看不出自己強行把人留下來的意圖。齊衡之也覺得自己無恥了些,他將契約這樣一遞過去。現在謝眺不是欠了一群人,而是單獨欠了自己一個人。難道還有什麼反抗的餘地嗎?
但他一想到,如同折花一般遇見 謝眺的第一個人就是他,他就不舍得。這一番僥幸過關,抱得美人的時候,心裏也是熨帖。
自他遇到謝眺開始,熨帖兩字足以概括謝眺給他的印象。
入夜,他們在主臥相擁而眠。齊衡之睡得香甜,他夢到謝眺站在他跳動的心髒上
鮮紅火熱的心髒,流動著他的血液和呼吸,脆弱柔軟的心髒,那是一塊自幼年起的自留地,齊衡之的安樂園。
現在,謝眺穿著很舒服的衣服在等他,笑容,笑得很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悲傷?
他也沒有看到千萬藤蔓纏著謝眺的雙腳,如鎖鏈將他緊緊束縛,有千萬利刃,插在他的後背上。將他牢牢釘在罪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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