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途中意外耽擱,朱秀回到竹山縣城已是第二日。
在家歇息了一日,周進財攜帶紅寶珠匆匆趕往許州,那邊織造行業發達,以前經營絞麻作坊的時候,周進財也結識了幾個當地織戶,請他們幫忙聯絡,采購一批織機。
為了穩妥起見,王昂也跟著去了,路上也好有個伴。
寶珠到手還沒捂熱乎就沒了,朱秀有些鬱悶,畢竟前世他隻是個4K純屌絲,哪裏見過這般名貴的珠寶。
不過現在家裏正是四處用錢的時候,也就隻能忍痛割愛了。
倆人一走,家裏頓時冷清了許多,朱秀也樂得清閑,再過兩日,就要進縣學讀書,可不得抓緊時間享受最後的假期。
這一日午後,朱秀坐在書房裏,更新《享樂寶鑒》人生規劃之致富經的內容,重新整理自己的創業思路,並且將縣考以後的事情做一個簡單的日記總結。
“縣考第一名純屬用力過猛,有悖我低調穩健的處事原則。不過實話,成為別人眼中的學霸,這種感覺還是蠻爽的。就連著名大才子陳子昂,也對我青眼有加,貌似還想收我當徒弟!”
“可惜了,老陳這個人吧,才能不消,杠杠的,就是政治上不夠成熟,太過理想化,有點憤青氣質。而且老陳現在得罪了武氏,就好比頭上時刻懸了把刀,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掉下來”
朱秀筆鋒一頓,擰眉糾結起來。
想到兩年多以後,陳子昂或許就會像曆史上那樣,受到武家人的迫害,冤死獄中,他這心裏就有些惋惜。
“非親非故的,難不成我還得想辦法救他?”
“就算我想,也沒這個能力呀!現在是武家人的下,老李家的王孫都一個個苟著呢,我又算個啥!”
朱秀自嘲一笑,旋即翻頁不想再多管這些事,可是翻到一半手又頓住。
“唉~老陳這人其實不錯,就這麼掛了有點可惜!”
“算了,以後找機會提醒他吧。老陳的問題在於,上頭沒靠山,功勞也不算耀眼,偏偏又太愛發聲,指摘朝政利弊過失。就算武大娘再欣賞他的才華,也不會放任這樣一個不懂事的刺頭在朝廷上挑事。這次將他貶黜,就是予以嚴重警告,如果他以後能懂事點,或許能挽回在武大娘心目中的形象”
朱秀將本本合攏,疲倦地揉揉眼睛。
自家的生計都還沒著落,生意上的事也是八字缺了一撇,卻要在這裏紙上談兵,操心起別人的死活。
“哎~~我真是太難了!”
朱秀悲戚戚故作矯情似的感慨連連。
“兒啊,外麵好像有人喊門,你去看看!”屋外傳來方翠蘭的聲音。
朱秀剛脫掉鞋襪,準備上床憩片刻,撇嘴嚷嚷道:“娘,孩兒困了,得睡會,您去開門吧!”
“沒空!娘這正看得起興!你趕緊去!”方翠蘭理直氣壯地拒絕了。
朱秀無奈,隻得趿拉著鞋磨磨蹭蹭地走出屋,瞧見方翠蘭正坐在亭子裏,捧著那試讀版的《奇聞異錄·卷二》看得入迷。
朱秀在自家老娘身上,仿佛見到了自己,讀中學時癡迷的情形。
懾於母親彪悍的戰鬥力,朱秀也隻敢在心裏吐槽一番,不情不願地穿過廊道朝前庭大門走去。
“朱郎?朱郎在否?”
果然,宅門外傳來一聲聲含蓄且有股子猥瑣氣的喊叫聲。
朱秀費勁地卸掉門閂,拉開一扇門伸出頭看看,原來是非著名中間商賴牙儈。
“喲~是你呀?找我有事嗎?”
雷公嘴臉瘦猴似的賴牙儈一見朱秀,咧嘴笑得有些諂媚,滿嘴大黃牙讓朱秀不忍直視。
“賴某特地來道賀的!之前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郎君正是今年縣考魁首!哈哈恭喜恭喜!賴某手中的宅子能租給郎君一家,當真是那個那個柴門有慶那個怎麼來著”
朱秀見他絞盡腦汁也蹦不出第二個詞,笑了笑拱手道:“多謝多謝!來也虧得你將這處宅第租給我家,才能讓在下安心備考。咳咳~~足下專程過來道賀,在下感激不盡!這個”
朱秀眼睛朝賴牙儈手裏拎著的兩大塊肉瞄了去。
賴牙儈反應過來,笑嗬嗬地趕緊將兩塊肉遞過去,“一點賀儀,不成敬意!這是鄙人家裏那口子醃的鹹肉,給郎君嚐嚐鮮!”
“那怎麼好意思咧!”朱秀笑得合不攏嘴,兩隻手卻很實誠很自然地從賴牙儈手裏將那黑乎乎的醃肉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