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遠古戰場的遺骸
殺戮,壓抑,悲涼,仇恨
連隨手刮過的旋風都粘稠的夾雜著嘶吼聲,天地之間唯有荒蕪的山脈和凶戾不絕的煞氣。
成排的橫溝,深如裂穀
遍地烽火,熔岩橫溢
天空很低,彌漫著一層薄薄的血霧
水似雷鳴,奔流而至
電光幾何倍的膨脹,遮蔽一方天日,仿佛一道危險的天劍,直指蒼穹。
隔著遙遠的山脈,一人一身白衣冽冽生風,左手執劍,電閃雷鳴
洪水將至,將那人隱在千米高的水幕之後。
“唉...”
瞳孔一縮,雷電裹著一身煞氣的少年便衝出萬米,右手硬生生在泥水砂石裏撕開一道數百米的豁口,一時間千米屏障電光閃閃,亮如銀河。
空間都被顫抖著割裂開來,讓他轉眼就出現在另一個身影麵前,沉重的威壓讓空氣都被摩擦壓縮,發出刺耳的尖叫。
白袍呼啦呼啦的打在緊實的皮膚上,疾風在上麵留下千萬道細小的口子,然後是暗紅色的血液慢慢浸透衣衫。
他好像無所察覺。
錚然一鳴,長劍相擊,一縷青絲飄然被劍氣劃落,不過一息,紫光萬瞬。
紅衣似火淺複深,青絲如瀑,法杖化刃
少女瞬身便出現在那人背後,吐出的大口鮮血把本就豔紅的衣衫更為加深。
化為實質的劍氣讓匕首長出鐮刀似的半米,繁複的暗紅色花紋像跳動的火焰,炙熱的空氣讓空間都暫時停滯下來,不帶遲疑的刺向那人的脖頸。
可惜眼前雷電的劍尖早已帶著麻痹感向她斬來,少女仿佛像沒有感情的機器一樣,眼都不眨的等著那一劍將自己割裂。
可以結束了吧?
這場人間的無端鬧劇。
可是雷電的尖刺在匕首近身時便轉眼化為虛無,每一個細小的微動都如同慢動作一樣劃過少女的眼眸。
來不及反應的滿臉錯愕。
為什麼?
在無與倫比的慢動作裏,那人突然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偏過頭來,毫無顧忌的咧嘴大笑,陽光透過厚重雲層的微小縫隙撒在這人的眉眼間,天地也在這一刻失去顏色。
炙熱的利刃劃過他的脖頸,刀削般的臉龐,所到之處灼傷了血肉,黑糊一片,連血液都沒有半分濺出。
這不過是漫漫長河裏的億萬之一秒。
山河永寂,萬物無言。
直到一滴水落在這人布滿裂口的掌心。
“你哭了嗎?”幹枯而破碎的手撫上一張分毫無損的麵龐。
少女皎月般的眸子也像燃燒後熔岩肆溢的大地,紅的透骨,她隻是不知所措的跪坐這具破爛不堪的軀體前,抖著手拂過這殘軀上的焦土。
“你看錯了,我怎麼可能會哭”
像是順應每一場理應銘刻史書的生離死別,天降甘霖,細碎的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兩人身上。
“好...”
原來,這就是死啊。
“你...沒哭...”
原來,她也是會為了我哭的。
最後一點笑容出現在這人的嘴角,看上去頗有些沒有出息的心滿意足,琉璃色的眼睛疲累的看向天際,雨點打進去,打的雙眼通紅,又從眼眶裏不爭氣的流下來。
他的左手還攥著一縷青絲,頑固的纏繞著小指。
九天九夜,亡屍成泥,枯骨化木,萬物逢春。
參天的枝丫投下千米的陰影,這人就在樹杈上生生呆坐了九天九夜,直到遙遠的空中低低的傳來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