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倫道夫議長的請求,白歌愣了愣,但很快明白過來。
即使倫道夫議長能夠從這裏走出去,他也會受到審判,而審判的最終結果,毫無疑問是死罪。
這判決並不會因為他是半神而改變。
因為倫道夫議長犯下的是大崩壞之後最嚴重的罪惡。
破壞文明。
大崩壞的那一段黑暗曆史之中,人類為了生存,已經做過許多慘絕人寰,放到其他任何時代都足以判決死刑數次的事情。
因此,在那之後,全世界共同認定了人類的行為準則,其中最嚴重的罪責便是反文明罪。
其中包括製造屠殺與種族滅絕來完成襲名儀式,通過毀滅文明來製造升格者等。
簡單來說,就是不能將普通人與升格者放在天平上衡量價值,不能認為一位強大的升格者的存在要淩駕於數百名普通人之上。
每個人的人權,不因自身的出身,種族,地位,實力而有所不同。
如果觸犯了這些,就像昨日教團,那麼就會被認定為是犯罪者而被通緝。
如今,倫道夫議長的所作所為,毫無疑問觸犯了反文明罪。
他必然要遭到極刑。
“嗬嗬,你身上有一個我曾經見過的,熟悉的家夥的感覺,說不定你繼續走下去,能夠完成我沒能完成的事情。”
倫道夫議長麵對生死,已經變得十分坦然。
“我說過的,對我來說,誰成功,都沒有關係,隻要成功就好了。”
“極北的深淵化正在加劇,那邊的那一位恐怕支撐不了幾年,神聖同盟本身內部矛盾頻繁,很多半神已經能夠預見到,不亞於大崩壞的一場災難可能會席卷整個世界。”
“這是末世之後的末世,是人類真正的落日。”
他此時就像一位慈祥的老人家一般,對白歌說道。
“必須盡快出現更多的半神,更多的真神,否則,人類必然會滅亡。”
白歌並未完全相信倫道夫議長的所言,但最近昨日教團的活動越發明顯,足以讓他感到這些瘋子們應該是知道了什麼東西才會這麼作亂。
“好了,該說的已經說完了,動手吧。”
倫道夫議長輕笑一聲,就像是招呼白歌來吃晚飯一般。
白歌猶豫片刻。
在剛才,他的襲名已經完成,隻剩下最後的襲名儀式,那便是在萬眾矚目之地,刺殺一名君王,並全身而退。
此刻,白歌隻要將匕首刺入倫道夫議長的胸膛,就自然能夠完成這樣的儀式,尋找機會服下升格之虹,晉升四階,成為【霸王之卵】。
不可思議的,白歌心情平靜。
他具現出了無形的匕首,握持在手中。
以不算有力,但精準的角度,將其插入了倫道夫議長的心口之中。
這名頭發已經全白的男人,身體並未有絲毫的搖晃,如同一尊石像。
“希望你的旅途能抵達真正的群星。”
倫道夫議長說道,他閉上了雙眼,就這樣停止了呼吸。
於此同時,白歌感受到了巨大的命運的共鳴。
千百年來,那些刺客的身影浮現。
有人為了天下蒼生,有人隻為一個承諾,有人為複仇隱姓埋名,有人為報恩白虹貫日。
說到底,刺客的存在,隻不過是一群人想要以一己之力對抗時代的洪流,逆流而上,僅此而已。
這些刺客有的成功,有的失敗,而他們的目標也有達成與遺落。
對於後世之人而言,重要的不是結果。
而是這一份意誌。
是當命運壓迫之時,不甘於當一個懦夫,而是挺身而出,選擇戰鬥到底的意誌。
是為了大義與承諾,慷慨赴死,一往無前的意誌。
是不因時代而褪色,每當世界陷入黑暗與絕望之時,依舊閃耀的抗爭的意誌。
白歌看著即使停止呼吸之後依舊站立著的倫道夫議長,沉默不語。
...
...
此刻,在亞曆山大港的各個地方,因為失去了倫道夫議長的聯絡,所有的黑色煉金人偶都停下了動作。
它們統一定格在將視線看向亞曆山大圖書館的位置這一動作上,就像一尊尊雕塑。
赫萊森臉上被硝煙髒汙,她已經被耽擱了很久。
因為每當她路過一處廢墟,看到那些受傷的,尚未死去的人類,赫萊森就會停下腳步,妥善處理好這些人的傷口,再繼續朝著亞曆山大圖書館前進。
她幫助了手臂被石塊壓住的女子,救出了被母親臨死前緊緊護住的的孩子。
為困在倒塌建築裏的人們挖出了道路,給予受到致命槍傷的警察最後的安慰。
一路上,赫萊森不知不覺,救助了無數的人們。
直到,赫萊森來到了那已然消失的壁壘前麵,黑色的煉金人偶圍城了一圈,如同雕像一般。
她往前走著,忽然,似乎踩中了什麼東西,這位煉金人偶低頭看去,隻見一位老者正倒在地上,好像因為赫萊森的腳步而蘇醒了過來。
赫萊森停下了腳步,習慣性地蹲下來,準備救助這一名老者的時候,對方卻忽然睜開了眼睛。
朦朧的視線之中,奧路菲館長看到了一個身穿女仆裝的女子。
她柔順的金發並未因為臉上的硝煙而黯淡,深紫的雙眸晶瑩剔透。
“你回來了嗎?”
奧路菲館長仿佛又回到了數十年前的歲月。
他看到這位女子半蹲下來,以平淡的姿態查看自己的身體狀況。
“是煉金人偶嗎......”
奧路菲館長很快回過神來,他稍稍起身,看向亞曆山大圖書館的方向。
白塔依舊在煙塵之中佇立。
而所有的黑色煉金人偶已經停止了動作。
“他成功了。”
奧路菲館長確認到。
這代表著,亞森·赫爾克裏成功阻止了倫道夫議長的所作所為,保存下來了亞曆山大圖書館。
恍惚之間,奧路菲館長看到,赫萊森確認完自己的身體狀況,又重新啟程,朝著圖書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