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巷,這裏以前是宮女居住的地方,後來被廢棄,紗簾已經非常破舊,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地上積滿了灰塵。
一個頭發散亂的女子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子旁,眉目如畫的麵容上布滿了一天天令人心驚的傷痕,一雙眼睛如幹枯許久的枯井,死水微瀾,流不出眼淚,仔細看眼底還有著深不見底的恨意。
門外傳來不少腳步聲,由遠及近,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群宮女太監簇擁著一個華服女子進來。
“皇後娘娘當心。”宮女小心攙扶著華服女子進門,女子走到蔣令儀身邊,道:“儀姐姐,陛下命本宮來送你最後一程。”手輕輕一揮,後麵的內侍端了一杯酒上前。
蔣令儀慢慢地抬起頭來,一雙眼裏布滿了紅血絲,她看著這個昔日與她關係最好的女子,麵上表情依舊毫無波瀾,緩緩開口:“是阮姝啊!秦鈺怎麼沒來,他是不敢來嗎?”她坐姿端正,仿佛依舊是那個叱吒四方的女將軍和後宮之主蔣皇後。
阮姝看見她這個樣子,心中更是嫉恨,從前總被蔣令儀處處壓一頭的怒火一下子竄了起來,麵上的笑容更顯。
“姐姐,如今你已經成為廢後,而本宮已經母儀天下,如今你已成這副模樣,也隻有我才肯來送你最後一程,看在你馬上上路的份上,本宮讓你做個明白鬼怎麼樣?也算全了我們這麼多年的姐妹情誼。”蔣令儀目視前方並不搭理她,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好像在嘲諷阮姝的所作所為。
阮姝伸手輕輕摸上那張布滿疤痕的臉,開口說著誅心的話:“人人都知道你父親蔣將軍是在征戰途中突發雪崩而亡,可本宮卻知道那場雪崩可是鈺哥哥親手設計的呢,這是他親口告訴本宮的,對了,邦儀哥哥也是在那場戰爭中犧牲的吧,真是可惜了。”
看著蔣令儀逐漸變得猙獰的臉,心頭大快,她彎下腰,
看著蔣令儀的眼睛開口說到:“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凡事你都壓我一頭,我隻是沒有一個當上將軍的爹,其他的我哪樣比你差,你當初肚子裏的孩子,也是鈺哥哥設計弄掉的,因為我當時也懷了鈺哥哥的孩子,但是不小心滑胎,於是鈺哥哥也把你肚子裏的孩子弄掉,嫡子隻能從本宮的肚子裏出來,姐姐征戰四方為東楚立下汗馬功勞,如今也該退下了,鈺哥哥念在姐姐有功,留一個全屍。”
蔣令儀的雙手死死抓住桌子,指甲縫裏滲出血也毫無知覺,她眼睛死死瞪住阮姝,突然用雙手去掐阮姝,阮姝被摁在地上,嚇得用雙手去推蔣令儀,但是推不動,周圍的內侍快步上前拖開蔣令儀,宮女趕緊把阮姝攙扶起來,阮姝往後退幾步,沉了沉聲音:“動手!”
兩個內侍壓著蔣令儀的手,另一個內侍端著酒往前來,用手扣住她的臉,往嘴裏灌酒。
阮姝看著倒在地上的蔣令儀,嘲諷地說:“蔣令儀,說到底本宮和鈺哥哥還得謝謝你,沒有你和你的家人,又哪兒來如今的天下太平呢?哈哈哈哈。”轉身帶著一群人走了。
蔣令儀倒在地上,抱著頭目眥欲裂忍不住大叫:“啊~~爹爹,娘親,兄長,阿五知道錯了,都是阿五的錯”,她不該愛上秦鈺,不該錯信阮姝,她想跪起來,但是毒藥發作肚子很疼,沒有力氣,嘴角慢慢滲出血:“孩...子,我的孩....子……”手緩緩下垂,若有來世......若有來世的話,眼角流下了血淚……
禦書房內,一個內侍走進跪地低頭說道:“陛下,永慶巷那位,剛才沒了。”
上首的人正在批閱奏章,聞言一滴紅墨滴在奏章上,片刻後恢複正常,沉沉地開口:“屍首讓皇後看著處理,下去吧。”
“是。”內侍躬身退出去。
曾經風光的上將軍一家人,如今家敗人亡,人情似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蔣將軍犧牲後還要上作戰不力無能的罵名,誰可曾記得為國為家滿門英烈的蔣家。世態炎涼,莫過於此。
頭好疼啊……旁邊一直有人女子在哭,太吵了,真是死了也不得清淨啊!蔣令儀忍不住揉揉太陽穴,“姑娘,姑娘醒了,醒了……”幾個侍女模樣的女子上前圍在蔣令儀的身邊急忙喚到:“姑娘……”“姑娘,您醒醒……”“姑娘……”
蔣令儀揉著太陽穴,沒忍住嘟囔著:“吵死了……”
幾個丫頭立馬噤聲,蔣令儀緩緩睜開眼,看見她身邊的幾個貼身侍女一臉憂慮地看著她,愣了一下,她眼光一一從每個人身上掃過,不禁疑惑道:“這閻王爺這麼好啊,到了陰曹地府都還能看到這幾個生前最忠心的丫頭,一個個看來過得不錯,越活越年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