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修的仙者夢中空茫,心定而靜。
碧海神君的夢裏,隻有他獨自一人,在茅草酒盧裏閑適地曬藥草。
金烏覺得無趣,手臂一揮,幻化出一個場景來,夢裏的碧海神君見到金烏微微怔楞。
“是你……”
因為是夢裏,金烏沒什麼顧忌,上前一把攬了碧海神君的肩膀道,“是我,是我!”
碧海神君看了看他的手臂,又看向他的臉。
金烏厚著臉皮沒有放開,將人攬著往前走,想著既然是夢,那就做些開心的事好了。
他幻化出來的夢境場景並非是天界,而是凡間的一處。說起來,帶著女孩子逛凡間繁華,也是金烏慣用的伎倆,於是乎哪怕就算是夢裏,也無意識地對碧海神君也用了這麼一招。
“走,帶你去做點好玩兒!”金烏莫名地有些興奮,夢裏的碧海神君比他本人可是要乖多了,不吵不鬧,由著他攬著肩膀走。
二人化作兩道流光,落地時化作兩個年輕公子。
一個黑袍,一個白袍,風度翩翩,折扇那麼一盞,眉宇間風情無限,結伴走上石橋,引得兩岸的少女頻頻含羞相望。
金烏指指那橋下的烏篷船,在碧海神君耳邊道:“到了晚上再帶你坐船,聽小妹子唱上一曲。”
碧海神君溫和地看著船頂從橋下視線中消失,含笑點了點頭。
橋上風大,吹亂碧海神君兩鬢的發,金烏看得有些呆住,微微傾身過去,貼在那人的耳邊道:“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不正經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也會有那麼一刻想要天長地久。”
碧海神君聽了笑著問他:“天長地久?和誰?我麼?”
“嗯。”金烏含糊地應了一聲,他自己也不確定,可他確實很想要眼前的這個人。
碧海神君眸色平淡地看向遠處,這樣的他倒是和現實中的模樣重合了,讓人猜不到他的心意。金烏心裏發苦,嘴裏也有些發苦,一時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想,這都是夢裏了,說句好聽話不是很容易麼?平日裏對著那些纏人的美人兒他什麼哄人的話都說的出口,怎麼對著碧海神君就變成了個嘴笨的?
過了橋,不遠處有座廟,香火旺盛,不少人都前去參拜,碧海神君是個愛熱鬧的,便走過去瞧,金烏跟著他,見他喜歡,便道:“咱們也進去看看?”
碧海神君自然是願意的,二人跟著人群來到廟前才發現,竟是一座月老廟。
“嘖,月老那家夥明明不怎麼靠譜,香火還真是旺,沒天理啊!”金烏吐槽一句,卻還是跟著碧海神君走了進去。
月老廟中有兩棵大樹,中間隔著一方水池,樹上掛滿了祈願的紅布條,樹下蹲著幾尊小獸雕像,瞧著很是喜慶。
水池裏外裏圍滿了人,碧海神君好奇地過去。
這夢境裏的場景乃是金烏隨著心念而化,實則也是他曾經去到過的地方,可他卻想不起這場景他同哪個美人兒來過了,想要耍個小機靈同他介紹一番這水池的故事也不能夠,隻得隨著他去問。
原來,這水池有個說法,池底有一麵鏡子仰麵沉在水底,若是有人能夠將一個銅板丟到鏡子的正中央,這一方池水便會幻化一場鏡花水月,讓丟了銅板的那個人看到姻緣裏注定的那個人。
故而很多人圍在這裏,要麼是來投銅板的,要麼就是來這裏看別人投銅板看熱鬧的。
金烏聽了,同碧海神君耳語道:“許是月老那個家夥又弄了些糊弄凡人的玩意兒,倒是個賺錢的好方法!”
神仙賺凡人的錢?
碧海神君聽得好笑,搖了搖頭指給他看,“不是糊弄人的,你看,那池底的鏡子是靈石打磨的。”
靈石?
金烏再度看去,看仔細了,果然那鏡子上方有著一層薄薄的靈氣浮動,隻是在水麵下不是那麼明顯,還真是個寶物。
“哎……”
一人惋惜地大聲感歎,人群哄笑,又是一個投了不知道多少次還是沒有投中的人。
有那些個豪氣的,一擲千金,拿銀錠子往裏丟,也是沒有投中,惹得池邊的人連連驚歎。
碧海神君覺得十分有意思,隨手在空中一抓,食指和中指間眨眼的功夫便夾了一枚銅板,躍躍欲試地挨到池邊,瞄準了些許,手上用力,沒有用半分法術,往池中丟去。
那枚銅板正中鏡子的上方,眾人先是哇了一聲,隨後又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盯著那枚沉下去的銅板。
在水流的組裏下,銅板輕薄,搖搖擺擺,眼看就要正中靶心,卻飄飄悠悠落在了錯了一寸的地方。
眾人又是一聲歎息,注意力瞬間就被別的人吸引去了。
碧海神君麵露失望之色,但很快又恢複了,好奇玩一玩,誰知還是不行啊,就算是神仙,在這種不確定的事情上若是失去了法術的輔助,也還是很難成功。
“想玩兒這個?”金烏挺意外碧海神君竟會認真地玩這樣的小遊戲,隨手變換出一把銅板來,拉過碧海神君的手放進去,“喏,都給你。”
“謝謝。”碧海神君低眉一笑,直笑的金烏心中搖顫。
不知不覺,他看著安靜聽話的碧海神君,總想將他好好哄著,讓他時時都這樣對他笑。
像是玩兒上了癮,碧海神君沒一會兒就丟光了手裏的那一把銅板,他玩的投入,高挺的鼻梁上微微有一層薄汗,有時候這種小遊戲越是專注認真反而越是難中。
金烏的目光一直落在碧海神君的臉上,看著他那股子認真勁兒,覺得簡直是可愛,腦子裏滿滿都是他們之前的相處畫麵,嘴角含著笑就連自己都沒發覺。
他見過不少容貌豔麗的美人兒,玩笑縱樂,笑看風月,從未有一人讓他覺得待在其身邊竟是如此平靜舒適,碧海神君是那麼平和溫柔的一個人,任是誰在他身邊待久了都沒辦法生氣起來。
就像是一汪清池,將他的滿心塵俗洗滌幹淨。
最後一個銅板失去準頭,碧海神君無奈地轉身,攤開兩手道:“看來我是看不到鏡花水月了。”
金烏凝視著他的雙眼,笑道:“不是這麼玩兒的。”他想起來了,這地方他之前帶那個熱情的鳳族美人兒來過!
大膽地捉了碧海神君的手,場景轉眼變幻,日月轉化,到眨眼到了夜裏。
金烏繞到碧海神君身後,下巴抵著他的肩膀,就這麼將人輕而易舉地將人攬在了胸前,一手虛放在他腰間,一手執了他的手,握著他捏住一枚銅板,形成一個似有若無的懷抱。
“你!”碧海神君微微一怔,那握著他的手貼在耳邊道:“我來教你,這個東西是這麼玩兒的!”
說罷,金烏握著他的手將銅板拋出。
碧海神君的視線緊緊追隨著那枚銅板。
噗——
夜色中,銅板落入水麵,再也看不見蹤跡。
正當失望之時,整池的水泛出淡淡的光芒,水麵蕩漾,漸漸彙聚成影像,隨後又聚成一幅越來越清晰的畫麵來。
碧海神君驚奇地上前一步,身後的人就勢貼在他身後實實在在地抱住他,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與他一起去看。
水池兩側的大樹落花無數,飄入池塘,那畫麵上帶起點點波紋。
“嘖,我竟不知,碧海神君你心裏想著的人竟然是……”看到那畫麵,金烏眉飛色舞起來,放開懷中的人,繞到身前,折扇款款在手,得意地那麼一敲,眼尾輕勾,連帶著眉梢都上挑,“是我啊?!”
碧海神君原本隻是淡淡地一笑,卻見那畫麵上原本隻是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突然變了姿態。
月上柳梢,畫麵上亦有一副銅鏡,鏡中二人衣衫半褪,何等纏綿……
這鏡花水月,水,是一池春水啊。
可轉眼間,水中的畫麵又有了變化,乃是上一次金烏哄著那鳳族美人兒丟銅板,用法術幻化出纏綿的一幕……招數是一模一樣!
碧海神君原本隻是紅了耳根,現下卻是臉色突變,揚手揮退水鏡的浮光,破了金烏的法術,冷聲道:“別以為你可以隨意在我的夢裏使這些無恥的伎倆!”
身邊的場景一點點化為碎片消散而去,金烏原本還在懊悔這月老留下的法寶真是坑人,怎麼還能記下之前他帶誰來過呢?!
但此時碧海神君的話卻是讓他顧不得去怨月老了,心裏一驚,想來自己是大意了,都是上古來的神仙,誰還不知道誰有幾斤幾兩?
一想到眼前此人從開始就是清醒的,任由他入了夢造出這些個場景,本是想逗逗人家,結果倒是自己丟了魂兒,被人當猴子一樣耍弄,金烏就心中惱恨。
風月場上,還沒有哪個美人兒能將他折騰的如此狼狽!
眼眸中金光暗自閃過,金烏逼近,握上碧海神君的手腕。
向來和平處事的碧海神君對上打架沒有不奉陪的金烏,實力可謂是十分懸殊。
“放開!”碧海神君皺眉,隻要一想到剛才看到金烏和鳳族美人兒的那副畫麵便覺得氣悶。
“我若不放,你能奈我何?”金烏邪氣地勾唇,一個轉身將人壓在池邊的欄杆上,隨著場景消散,夢境消失,二人醒轉,周圍的一切漸漸回歸現實。
床榻上,金烏將人壓製著,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霸道地沿著他的下巴親下去。
碧海神君好歹也是一個上古神君,論起來,年齡可是要比金烏還大的,此刻被個後生壓得反抗不得,又是那麼一個浪蕩玩意兒!
竟敢拿和別人玩剩下的東西來敷衍他撩撥他!
心中氣惱,碧海神君掙紮起來,抬腳就踹,一點兒也不留情。
那一腳踹在金烏小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硬的不行,又來軟的,趴在碧海神君身上死賴著不起來。
“哎呀,疼死我了!你都不心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