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和殿內,紅紅的燭火奔騰跳躍著,映著案幾上的杯盤狼藉。眾人散去之後,殿中一時出奇的寧靜。此刻,隻有那蟠龍大柱旁的青銅獸,幽幽地燃放著龍涎香。
白胡子禦醫俯下身子,再一次搭上了那位身著銀白宮裝的女孩兒的脈。
“皇上,”片刻之後,禦醫瞟了殿內的眾人一眼,隨即衝皇帝道:“這位姑娘的脈象非常的凶險,手臂上的傷也需及時處理。所以,臣懇請皇上允許,容臣帶她下去醫治。”
“曲禦醫,休要在皇上麵前胡言亂語,剛才為何出手點了這位姑娘的穴,可知,可知、、、她就是傳言中的青鸞女!”已經在皇帝的命令下起身的徐相忍不住怒道。
“是啊,這位青鸞女的身上可牽涉了不少的是非呢,”大皇子別有深意地瞟了五皇子一眼,此刻,那個男人正緊張地盯著躺在椅子上的姑娘,對於身邊的一切,他似乎全然不在意。見此情景,大皇子目露不屑:“更何況,殿內有父皇和眾位大人在此,你豈敢自作主張!”
白胡子禦醫慢條斯理地:“殿下,徐相,所謂醫者父母心,下官隻知治病救人,至於其他,下官不想理會!”
徐相眉頭一皺,正欲開口說話,殿上的皇帝出聲了:“救人要緊,曲卿家,你先帶這位姑娘下去吧。”
大皇子見此情景,連忙上前一步:“父皇,此女身上牽扯了太多的人和事,不如、、、”
“天成!”皇帝濃眉一擰,大皇子訕訕地噤了聲。
“你身邊的這位紅夫人,似乎也不簡單呀!”皇帝沉聲道。
大皇子囁囁地:“父皇——”
“宣她進殿,朕有事問她。”皇帝衝宮人微一示意,那幾個人忙抬著那個昏迷在椅子上的女孩兒,然後跟在曲禦醫的身後出了殿。一直守在女孩兒身邊的五殿下正欲跟著出去,但在接觸到皇帝的目光時,他停下了腳步。
緊接著,那個身著綠色舞服的紅夫人被宣進了殿。
“紅夫人,”皇帝冷笑一聲:“把你所知道的,說給在座的各位聽聽吧。”
紅夫人抬起了頭,她那雙美麗的眸子此刻有點茫然。對著殿內的眾人,她緩緩地將自己的身世和盤托出。
十多年前,嫣紅的父親,曾在漁陽任知縣。身為知縣的他,在一次官司中判錯了案,被當時的鎮南王革職查辦了。後來,她的父親帶著全家人在回鄉的途中,遇上了被判錯案的案犯的家人,他的父母與那家人發生了衝突。不知是誰先動的手,兩家人打起了架,而他的父母在這一次衝突中雙雙喪命。那家人因為害怕,也逃往了異鄉。年幼的嫣紅,被一個專門拐賣年幼女童的拐子給賣到了青樓。在那裏,嫣紅受到了嚴格的訓練,成年之後,由於她的容貌才情,她成了杏花樓的頭牌姑娘。
“幾年前,”嫣紅看了看殿內的眾人,目光落到大皇子身上時,她垂下了眼瞼:“嫣紅在靈光寺進香之時,遇上了盜匪,幸得當時征西王出手相救,嫣紅才沒有落入盜匪之手。為了報恩,嫣紅也曾主動要求,幫助征西王府出席一些應酬,因此征西王府發生的事情,嫣紅也能略知一二。”
銀色的燭台上,燭淚滴滴,襯著嫣紅那張美麗的臉,撲朔迷離。
“半年前,文世子從南方帶回來一位姑娘。”嫣紅說到這裏的時候,語氣中帶上了幾分莫名的失落:“而征西王府同時也偷偷傳出了這樣一個說法,那位姑娘就是傳言中的青鸞女。”
“傳言畢竟是傳言,紅夫人,傳言還說你對文世子傾慕已久,可也屬實?”一直沒有做聲的五皇子突然出聲道。
“回五殿下,”嫣紅語氣平靜地:“嫣紅對文家一直心懷感激,文世子是何許身份,嫣紅豈敢高攀。”瞟了大皇子一眼,她又道:“嫣紅說這話絕非空口無憑,文家三小姐曾經親口告訴我,他大哥帶這位女子回府,就是因為她的青鸞女身份。”
“文真?”五皇子追問了一句。
嫣紅點了點頭:“文三小姐還告訴我,文世子之所以對這位姑娘百依百順,實是想藉此將她留在征西王府,然後再等年後送她前往京州。也不知這位姑娘從哪裏聽聞了這些,年後不久的一天晚上,趁著文家父子不在府上,那位姑娘就突然消失了。之後,嫣紅就聽到了征西王府被抄的消息。”說到這裏,嫣紅頓了一頓,對著大皇子鞠了一躬:“殿下,嫣紅並非存心欺瞞與你,實是嫣紅感念文家的恩德,不得不通過殿下來到京州。嫣紅今日能見到當今聖上,說出實情,已感萬幸。嫣紅欺瞞殿下,實屬死罪,今日但憑殿下處置,嫣紅毫無怨言!”說罷,她婉然一笑,遂將身子跪伏在地上,靜靜地等待眾人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