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掌 重訪(1 / 3)

深夜的漢州城,一切皆已沉睡。就連那飄揚了一整天的細雨,不知何時也無聲地停歇了。整個城市濕漉漉的,帶著雨後的清新與甜美。

夜色下的翠竹園,風聲陣陣,竹影重重。

兩抹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地來到翠竹園的門口。靜靜地打量一番之後,黑影中的一個帶著另一個,悄無聲息地躍上牆頭,來到翠竹園的院中。

這兩個人影似乎對翠竹園極為熟悉,他們熟練地穿過廊院,然後到達那竹林掩映下的書房旁。

就在這兩人正要進入書房的時候,吧嗒一聲,裏麵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誰?”門外的兩人驚問。

與此同時,書房門開了,一條人影疾射而出。屋外的一個黑影聞聲追去,一邊追一邊不忘叮囑另一個黑影:“小離,在此等我,我稍後便回來!”

我輕輕應了一聲,隨即一腳跨入了書房。

一進書房門,一股淡淡的木蘭花清香便幽幽逸出。我有一刻的晃神,似乎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那個鳳眼男人猶坐在那兒,翻看著什麼呢!他修長的眉兒微微斂起,溫柔的鳳眸微微眯起,薄薄的唇兒略略抿起,那認真細致的樣子,說不出有多誘人。待到覺出我在看他,他的薄唇就會微微上翹,鳳目中也會閃著戲謔的光芒:“傻丫頭,又發呆了!”

是啊!在他的麵前,我似乎總愛發呆。呆呆地看著他,喜歡他皺眉的樣子,喜歡他揮毫寫字的樣子,喜歡他偶然間衝我柔柔一笑的樣子。因為喜歡他,他的一顰一笑,在我的心裏都是心動。

我們分開才多久啊,為什麼思念如迢迢春水,急流如注!

真正的人生如白駒過隙,浮生長恨時光如疾。然而,因為思念,本來的光陰似箭,卻變成了歲月漫漫。

就像現在,想到那個鳳眼男人,我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飛到京州,馬上就見到他。

輕輕歎了一口氣,我來到書桌前,發現有本書掉在地上。我俯身撿起一看,正是千荀的那本遊記,而一張紙條也忽忽悠悠地從裏麵飄了出來。

接住那張紙條,走到窗戶邊,就著微弱的光線一看,發現它赫然就是那個鳳眼男人曾經給我看過的那張梵文紙條。記得上麵曾經寫著“元宵節,龍門山下,亥時、、、”等幾個字,當時我還調侃他那是一張情侶私會的紙條,後來龍門山有將士興兵作亂,我才發現並不是那麼一回事,這很明顯是一張約定起事的時間和地點的紙條。想到這裏,我的心微微一動,把那張紙條收到了懷裏。

房間裏有點黑,我卻清楚地記得,靠窗的是一張小案台,那上麵時常擺放著一個獸形銅香爐,裏麵幽幽燃放的是帶著木蘭花清香的香餅。第一次跟他來書房的時候,他曾簡略地告訴我該如何去焚香,又該如何去添香。而我,在以後的日子裏,也曾試著幫他幹著紅袖添香的雅致活兒。

案台的旁邊,是他時常工作的書桌。那書桌上常常擺放著許多的賬冊,新年將至的時候,我曾陪著他在那兒度過了許多的夜晚。我和他一起查對賬目,我做的是第一遍的核查工作,他則做第二遍的查漏補缺,我們在這兒常常一呆就是深夜。有他在我的身邊,即便是辛苦,我也甘之如飴。等到事情忙的差不多的時候,我會為他準備一些簡單的宵夜。看著他津津有味地吃著,我的心裏會溢滿幸福和滿足。而他,有時會在我的耳邊吟著那首《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桃夭》中的女子,是中國傳統文化對女子的終極要求:美貌與智慧並重。被自己心愛的男人這樣誇著,我心裏的甜蜜自是不言而喻的。

有的時候,他做的事情我插不上手,他則會叫我在書桌對麵的榻上靠一靠,隨意地翻看書櫃上的書籍。相愛的兩個人心意是相通的,我們常常會不約而同地放下手中的東西,然後再相對莞爾一笑。那一笑,是我們彼此都能體會的柔情蜜意。

“小離!”大胡子的聲音在書房外響起。我連忙收起思緒,走到門外。

“是誰呢,千荀大哥!”我出聲問道。在這樣的深夜,除了我們之外,竟然還有人對文家也很感興趣,隻是不知那人是敵還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