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餘,足以讓一座沒有防備的城市放棄抵抗。海清侯一役的陰霾還沒有散去,即使是幾年的休養生息,這裏的百姓還是深深地畏懼著。
這段日子,不斷有百姓在定北侯府前路過,他們臉上的表情麻木,希望從領主這裏得到些讓他們繼續留在這裏的力量。
事實上,當冷竹死去的消息傳出來,他們就覺得,自己再一次被放到了砧板上。沒有了強大的後盾,這隻能是他們的下場。
太後的朝廷軍攻下團城的時候,他們更加確認了這一點。但是他們還在等待一個奇跡,希望能有一個更加強悍的人站出來,帶領他們免遭厄運。否則,就是及早投降。
於是他們在觀望,以一種賭徒的眼光。如果賭贏了,富庶的海州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商機和財富,如果輸了,就是身家性命全玩完。
“大幹爹,他們在看什麼?”同樣站在高台之上,冷夕問姚若。
“他們在看我們什麼時候投降。或者,能不能打出一張比你娘還要厲害的牌。”
“可是,娘不是還……”冷夕說了一半,被冷朝拍了一記腦袋,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依舊覺得委屈,大滴的眼淚下落。
冷朝的目光凝視著團城的方向:“什麼時候,是投降的最後期限?”
姚若看了這個有著金亞天相似麵容的孩子一眼,越加讚賞,還以為他會鬧著死守。“說實話,我也不清楚。”
牽了兩個孩子下樓台,大廳裏少了很多阿諛奉承的各色人物,一時間安靜了許多。但是一個拿著抹布在擦桌子的年輕人引起了他們的主意。
“管家新請的雜役嗎?以前沒見過呀!”小夕出言,姚若捏著她的手激動地一緊,喉間有些哽咽。
“小朝,帶小夕下去。把你們另外兩個幹爹叫過來。不要讓人家曉得。”
冷朝正想問為什麼的時候,那個雜役已經轉過身來,人有千麵,這一張定是假的,但他們認得。
“曾陌先生和趙霄先生已經過來了。”那人說著,看著兩個即將崩潰的孩子,心酸歎息。“請姚若先生,帶他們到裏間來。”
“引路。”姚若說,兩個孩子也是壓抑著腳步,才不會飛奔過去。
門,緊閉,轉動機關,別有洞天。
長長的密道,被警告過隻有逃生的時候才能用,兩個孩子都是第一次來。麵對黑暗,更令他們忐忑的是未知的真相。
“妖姬姨,娘也來了嗎?”冷夕按捺不住,如果得到的是失望的結果,她立馬轉身。
“小姐,自己看吧。”
妖姬指著前方拐角處透出的光亮,好久沒有以真麵目示人的挺拔身姿,蒼白的臉清瘦許多,唯有一雙黑眸,堅定如昔。
“你們這麼聽話,我怎舍得不回來?”冷竹上次醒來就匆匆離開,一直四處奔波沒有好好地和這兩個孩子見麵,心中一直相當愧疚,從小到大,教養的責任讓她管束這兩個孩子多於寵溺。
直到今日見到這兩個與她血脈相連的存在,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刺痛。
冷朝和冷夕早早抱了上去,不知是驚嚇過多還是不敢置信,一時間竟然沒有聲響。
都到她的腰那麼高了。冷竹很是欣慰,清澈的聲音帶上了顫抖:“看,你們都長大了。”
“娘……嗚組……”一向逞強的冷朝和冷夕一起哭出來,蒙在衣袂之間的嗚咽,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在場的人,無不動容。等到勸得兩個小的情緒平複,已經是很後一陣的事情了。本來商議的時候是該帶冷朝冷夕出去的,但他們霸著冷竹的腿怎麼也不肯放,冷竹也想到難免又有一陣分離,自己心頭也不舍,索性由他們聽著。
“圍城的手段,倒是很熟悉。”負責守衛的趙霄言簡意賅地說了自己的判斷。
“他被人用蠱控了心智,此刻正被當槍使。”冷竹說出了這個令眾人痛心的結論,刻意回避了“他”的名字。在場的都是“他”的兄弟,自然心領神會。
一陣沉默之後,曾陌問道:“有解法嗎?”
“已經知會兄長大人,臨影衛也在想法子。”冷竹揉了一下腦門,表示無能為力。“先跟我說說現在的情況,不管對手是誰,見招拆招。”
他熟悉她的打法,她也一樣。
鍾彥覺得這幾日有些古怪,不斷有小股的敵軍出現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騷擾,當率部趕至時,敵方早已逃之夭夭,在另外的地方作亂了。
“這是什麼守軍,完全像是土匪!”他一拍桌子,他今日四處滅火,卻沒逮住或是殺死任何一個定軍,城門依然緊閉,守備森嚴,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