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竹的思緒混亂,她現在急需要一個突破口。
眼看著臨影衛承諾的三天期限就要到了,而他臉上的嚴肅並未消逝一分。單調的聲音一直在重複,他沒有休息,嗓子也沙啞了。
他終於起身,迎上冷竹詢問的眼:“魂影衛施的禁製太強,怕是臨死前不好控製。女爵,我聽說,救回來的那個女娃娃是他的心頭好?”
“據何莎說是這樣的。”冷竹也是最近才知道這個消息的。
臨影說:“雖然有風險,但為了縮短解術的時間,我要提前喚醒她。”
“最壞的結果是怎樣?”
臨影歎氣:“最壞的結果,是他接受不了事實,整個人因為意識的衝突,永遠地瘋掉。當然,隻有一成的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而且是在他意誌不夠堅定的情況下。”
雖不是良策,現下隻能讓他一試,白板這個人她見過,應該不會被輕易打垮。冷竹點頭,讓何莎按他說的布置去了。
我是白板?最近那個聲音一直這樣說的。
我是韋振?腦子裏那個聲音一直是這樣說的。
我究竟應該相信哪一個?我究竟該服從老板的命令,還是義父的指示?
意識在一片混沌中漂浮,在外麵聲音的指示下,他已經不斷下沉,沉到這份從未涉足的黑暗。母親的臉龐,父親的微笑,在災難中毀滅了,之後他……
一直在流浪,學武,投奔黑風寨……
不對,是義父發現了他,教他武功……
兩個聲音的爭吵,幾乎將他的腦膜穿破,他捂著腦袋,痛苦地大叫著。
“我究竟是誰!”
“你是個出爾反爾的騙子,發誓要保護我,卻狠狠地給了我一刀。”
這聲音,沉靜,溫和,說話的人,定然是帶著一成不變的微笑,微笑背後是抑製不住的哀傷。說話的人,定然是穿著白色的衣裙,純白之下是無邊的仇恨,全部書寫在那根彩色的翎羽之上,純白,染上了親人的血,幹涸之後的深黑色太突兀,於是用其他鮮豔的顏色來掩蓋。
事實上,它並未消散。如她笑著的眼眸中從未散去的陰霾。
“妖姬……”他混沌的眸子變得清明,眼前的那人臉色蒼白,秀發披散,臉上瘦的凹了下去,究竟是誰!是誰讓她受這樣的苦!
一個場景驟然出現,全身濕透的她,妝容散落。在重重包圍之下,她的眼中隻剩絕望。
突然,一把刀刺入了她的身子,鮮血肆意流淌,順著刀柄,流到了殺人者的手上,他驚懼地發現,這竟是他自己的手!
是他害了她!
腦子中的一個聲音喊著:你是韋振,你殺了刺客是天經地義的!
不,我是白板,我是白雷,我不是韋振!
而那個場景中,她無力地後墜,落入浸涼的池水中,眼生生地盯住他,墜落池底……
“白雷,這是你最深的記憶。你能接受嗎?眼前這個女子,你還記得嗎?你還有勇氣,對你所做的一切,作彌補嗎?”
臨影的聲音適時地加入,關鍵的時刻,決定權在白雷自己手上,是放棄,是逃避,還是直麵自己的過去和罪孽?
“我……要回來……”白雷看著妖姬的眼挪不開,不曉得為何那個掛著微笑的女子眼中盈滿的暖暖的淚水。
“好,我數三聲,你會回到真正的白雷,保留著扮演韋振時的所有記憶。三,二,一。”隨著他話音落下,刺入白雷後頸的銀針也跟著被取出。
白雷一個踉蹌,像是臥床久了的人重新走路,無法適應自己的四肢。他掙紮著,挪動著腳步,隻為靠近她一點,然而在即將碰上之時,又刹住了。
“我……抱歉……”
“別太在意,老板在等著你。”妖姬蒼白的臉上飛上的紅霞,讓她的氣色好了很多,“我們,來日方長……”
一室曖昧的氣氛,被火藥味十足的聲音打斷。
“哎喲,酸死了,這不還沒嫁呢!這麼快就被套牢了後悔死你!臭小子,說你呐,有什麼消息趕緊放出來!”因為自己的夫君離開皇城,心情很不好的何大老板等不得這對小情侶訴衷腸,急切地想知道這幾天發生的一切。
白雷整理了一下思緒,將這段日子的所見所聞,和盤托出,在他敘述完之後,得到稍事休息的妖姬,從她的角度講了她的發現。
冷竹的眉頭鎖得更緊,無形的網已經收攏了,她翅膀上的一毛被一根根的剔除,剩下的隻有,四麵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