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那姑娘死的時候還不過十五六歲。”那丫鬟說到感傷之處,兀自喟歎了一聲,繼續說道:“自此以後,大老爺仿佛就愛上了這種感覺,隔三差五的買賣妾室,或者跟人換妾,這朱姨太是最短命的一個,到仂府總統不過半旬,便香消玉殞了。”
這丫鬟說的話信息含量太大,斐斐尚未完全明白過來,腦子裏一片空白,便聽到了朱姨太已死的消息。
“那個姓朱的死了?”斐斐瞪大眼,有些難以置信,當然,倒不是她有多希望這女人可以仙福永享壽比南山,隻是晌午還挺唐小瓷說見過朱雀這隻熟人,怎麼轉眼間就死了?
“大老爺嫌她到處亂跑,怕衝撞了你家小姐,便把她折磨死了,聽人說她死的時候整個後背上沒有一塊好肉,她坐的地方都是鮮血,估計現在還在那院子裏擺著。”那丫鬟說到這裏,自個兒搓了搓雞皮疙瘩,“太滲人了。”
“衝撞我家小姐……可我家小姐根本不想搭理她啊。”斐斐有些無語,這仂大老爺真能瞎想,不過做事做到一半就停了倒也是有些奇怪。
“大老爺不這麼想啊,因為家主失敗了他低垂的很,跟著五老爺去了吞天賭坊,結果輸的一窮二白的,下午回來是為了拿銀子的,你等著,明兒個早上他絕對會上門負荊請罪。”
那丫鬟健談的很,平日裏見她寡言少語,但話一多起來都讓斐斐淚奔。
“哎,你家小姐那麼好看,怎麼沒個夫婿?看著年紀也不小了啊,換著別人都是幾個孩子她娘了。”
“就快有了。”
夏天夜裏蚊蟲多,尤其是這堂屋外種了許多的紫竹,更是招蚊子,斐斐手裏拿了團扇驅蚊蟲,聽了她說的話心裏也有些不耐煩起來,連忙借口自己乏了,拿團扇磕在臉上,便坐在牆角睡了。
此後幾日仂府諸事安寧,唐小瓷每日照常逗鳥聽曲,出入市場也是樂得自在,似乎並沒有什麼傷感之情,很快便到了小朝陽的滿月酒,她立在燈火闌珊處,讓斐斐送上長命鎖便不再靠近。
朝陽的滿月酒來人很多,仂語還特意在大門口搭了個戲台子,戲子咿咿呀呀演盡世間百態,哭笑都隻他一人,因為來的人比較多,唐小瓷戴了鬥笠在花園裏端坐著,心中卻有些惴惴,此時月洞門裏過來了一個人,是仂語,手裏不知道捧了一隻白色的碗,不知道裏麵是些什麼好吃的。
“孩子滿月酒,你不去前麵熱鬧地方,跑到這裏來幹嘛?”唐小瓷皺了皺眉頭,略有不悅的說道。
“那你一個人在這裏發呆是為了什麼?”仂語聽了唐小瓷的話,臉上蕩起一抹了然的笑容,明明是夏天,唐小瓷卻恍然間有種回到了春天一樣。
溫暖的,寒冷的,悲傷的絕望的歡欣的,最終都落入了仂語手中的東西上。
那是一隻刻了蓮紋浮雕的白玉碗,碗中晶瑩裏躺了一抹雪白。
是碗蓮,開徹三九,卻因她不曾換水而枯萎的碗蓮。
那麼堅強也那麼脆弱,明明是該長於池塘長於江河的蓮花,甘心於方寸之地。
愛是救贖,亦是放逐,執迷的信徒,終將進入墳墓。
唐小瓷小心翼翼的接過仂語手中的碗蓮,就在兩人靠的最近的時候,花木幽徑裏又轉出了一群衣著富貴的女子,說笑著而來,仂語見了,躬身藏進邊上的花木裏。
畢竟他此刻是屬於燈火下最熱鬧的地方的,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花前月下烏漆墨黑難免會讓人想歪,藏起來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