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瀛兒想起來了,她之前都是叫他“巴巴”。
她的意識還不太清晰,話到了嘴邊卻成了一聲“爸爸”。
她的聲音太虛弱了,弱到激動的巴文清壓根兒就沒有聽清。
他的情緒起伏太過激烈,讓懷抱中周瀛兒感覺被抱得太緊了,禁不住咳了幾聲。
巴文清這才鬆開懷抱,摸摸周瀛兒的臉,卻發現她那白皙的臉還沾著濕漉漉的保存液呢:
“等我下,我拿熱水來給你擦擦。”
巴文清把身上的白大褂脫下來披到周瀛兒身上,就去另一個房間打水了。
周瀛兒拽著身上過大的白大褂,勉力著想要站起來。
她這時想起來了,她叫周瀛兒,在某地下研究所被當作實驗品關押了三年,逃出來後認識了讓她掏心掏肺的巴文清。
然後……然後她就到了這裏。
周瀛兒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一抬頭就看到了鏡子中自己的容顏。
憔悴、虛弱,但是……
為什麼頭上有一對的黑色犄角?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又走近了鏡子幾步。
周瀛兒無法相信這是真的,眼睛瞪大得幾乎占了半張臉。
黑色的犄角……
她踉蹌了幾步,環顧四周的實驗室器材,目光最後落在了身上的白大褂上。
原來巴文清也是科學家,但是他不會……不會像那個地下研究所裏的人那樣……
周瀛兒極力服著自己,手撐在了桌子上。
她無意識地扭頭,桌上報紙的大標題瞬間刺痛了她的眼睛:
21歲科學家巴文清憑借人形兵器成為最年輕的圖靈獎獲得者
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被改造後的周瀛兒身體恢複速度很快,此時心中窩著的火更是加快了她的動作。
她氣,她悔,她急。
她怒吼著將報紙撕得稀碎,又一腳踢碎了那麵鏡子。
周瀛兒看著頭上的犄角隨著鏡子的破碎而消失,卻依舊熄滅不了正肆虐燃燒的心火。
在紛紛揚揚的紙屑下,她看見了端著熱水盆,肩上搭著毛巾的巴文清。
巴文清的眼神中含著傷,嘴角動了一下,卻最終還是什麼也沒。
他目光黯淡著,深處又些什麼在翻湧,最終被壓抑下去。
周瀛兒暗自攥緊了手中的拳頭,指甲把掌心掐出了血。
但她沒有痛覺。
心卻如同被丟進了荊棘叢中,痛得不行,還是倔強地跳動。
從那時起,她看巴文清的目光沒有了信任,隻剩下警惕。
她頭也不回地從巴文清麵前逃走了,把關於巴文清的記憶刪除了個幹淨。
直到那次分別過了一年,她又在宛城實驗中學的心理中心見到了巴文清。
那一刻,刪除的記憶如同被她不心備份了一般,洶湧地翻騰了出來,讓她不知所措,又驚又怕。
~~
叩叩叩。
馮添一敲完門後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
開門的是周瀛兒。
馮添一怔怔地盯著她看了三秒,又再三確定一般檢查一遍門牌號。